李家在村子的最深处,挨着一座小山坡,冬冷夏热的,屋子旁边全是杂草与竹林,瞧着荒凉得很。

云安走到李家门口,见大门敞开着还有点惊讶,难道昨天程十霜他们来过之后没有关门?

他走进去,喊了声“叔叔阿姨”,想往里走看看,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飒飒风声。

云安本能的往旁边一躲,刚要还手反击,却看清了袭击他的人。

是李珏重病的父亲。

他半眯着眼睛伸长了耳朵在听动静,瘦小的身躯摇摇欲坠,脸因为炎热而发红,但嘴唇却没有一点血色,瞧着有些吓人。

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但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只能胡乱挥舞,差点儿砸到自己。

云安赶忙扶住了他,夺下了他手中的木棍,怕他听不清在他耳边大喊道:“叔叔,是我,我是李玲的同事。”

李父表现得很警惕,不让云安靠近,还要把云安赶出去,嘴里念念有词道:“都是鬼,鬼,滚出去,滚出去!”

没看到那根线香,云安不可能离开。

他想起昨天自己来李家的时候,李父躺在床上没醒。

他赶忙道:“叔叔,我昨天来过,李珏带着我进屋和你们打了招呼的,阿姨认识我的。”

云安进了屋子,李母躺在床上垂泪,听到脚步声便抬头哭着问道:“是小妮儿回来了吗?妮儿,是你吗?”

“阿姨。”见两位老人如此困苦的模样,云安的心也颇为难受。

不是李珏,李母眼底的那道光猛地就熄灭了,但好在她还认识云安,也认得他的声音,这打消了李父的怀疑。

“白安同志,你知道我家小妮儿去哪里了吗?”李父的身体不好,没走几步就大喘气,肺部像个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连说话都有点费劲,“她昨天下午跟我们说要出去一趟,结果就再也没回来过。”

“我大半夜的拿着手电筒出门,将家里附近都找了一遍,也没见到她人,她去哪里了?她有没有和你说?”李父眼怀希冀道。

云安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李珏死了吗?

可是看着两位老人的脸,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李母残疾瘫痪走不了路,李父肺部有问题,连站着走路都需要大喘气,家里的两个女儿都死了,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塌地陷,连生命里最后一点盼头都没了。

“我,我不知道。”云安第一次有了想要落荒而逃的念头,他不敢看老夫妻的眼睛,只好将自己手中买的吃的喝的递过去。

李父接过找了个地方放好,李母连连感谢,悲戚连连说云安是个好人,听得云安心里不是滋味。

“那你可以帮我们找找她吗?”李母恳求道,“她已经一夜都没回来了,肯定是出事了。”

“好。”云安答应下来,就算李珏死了,他也会找到她的尸首,不会让她暴尸荒野。

云安又勉强安慰了老夫妻几句,见李父虽然行动不便但勉强也能照顾李母和他自己,云安才稍稍放下心,他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都塞到了李父的手里,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尽他的全力帮帮这对老夫妻。

劝老夫妻收下这笔钱后,云安走到了李家大堂里侧的神台前,李玲的黑白遗像前的香炉里那根线香的光芒虽然微弱得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了,但它依然还亮着。

李玲的魂魄还在!

恍如从天而降一个大惊喜,云安喜出望外。

他眼神坚定的看着这根线香,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离开李家后,云安朝着回农家乐小楼的方向走,突然他又感觉到了那一股窥探的视线,阴暗潮湿,像毒蛇的信子,也像阴暗处的青苔,永远见不得光。

云安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猛地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厉声喝道:“谁!”

光秃秃的山坡下荒草丛生,这一块田地因为无人耕种都快荒废了,四周静悄悄的,在烈日的暴晒下,连虫鸣鸟叫声都很难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