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宛这次可以和云安一起回去,包括许微童,他们都是林家人,只有金子吟,他算是金家人,但是这次不跟着一起回村,金子吟不甘心,思来想去云安想了个办法,他们坐花的车,车上不坐长辈,先斩后奏,也只能这样。

林家二十几口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回村了,开了六七辆车,像一个小型车队一样。

林家七姊妹,每一家都派了代表,已经去世的林世威一家是夏宛和她妈妈跟来了,躺在医院病床上动弹不得的林世强一家是毛仔做的代表,他是独生子,效果一样。

到了村子口,停了车,就像是郊游一般,这么多人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走进了村子里,村口有人在工人在迎接着他们,一见到他们就开始和林佩娥还有林世成抱怨个不停。

抱怨的内容没有旁的,主要是针对林世平,他不仅死咬着说没有看见那黑水,还不肯让他们这些工人停工,逼着他们继续修墓,甚至威胁他们,如果他们停工了那就不给他们之前的工钱。

“佩娥姨,咱们之前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您和我爸也有点交情,您也知道我家是一直是干这个的,但是渗黑水这情况我确实是第一次见,这谁不害怕啊?我手底下那些人还算胆子大的,我都和他们说好了,只要这黑水不继续往外渗,他们还愿意回来接着干,但是人也要将心比心是不是?我们已经退让够多了……”那男人还没说完,杨瞎子就过来了,看上去他一直守在坟包那边,听到动静才匆忙赶过来。

“好了,佩娥姨,我就不过去了,我现在说再多都没有用,你们自己去看看那坟前的情况就知道到底有多渗人了。”那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过去,宁愿留在原地守着,等着他们。

有人脸上出现了害怕的神情,有点犹豫的开口道:“要不然,我也留在这里吧?”

“我也……”

“都已经回来了,不去她只会更生气。”林佩娥回头道,脸色波澜不惊,却带着别样的恐怖,“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如果不愿意靠近那干脆就不要回来。”

没人敢再说要留下来远远观望的话了,二十几个人一起朝着里面走去。

杨瞎子走在最前头,林世成忍不住问道:“林世平呢?他在哪里?不是他守着的吗?”

“他是守着呢。”杨瞎子重重的叹了口气,“但是他的情况也不太好,你们自己过去看就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云安扶着林佩娥走在最前头,他明显看到林世成在听完杨瞎子的话后浑身抖了抖,估计是想到杨瞎子算生辰八字时算出来的结果。

林世平的八字轻,如果要强项做这个主持修墓立碑仪式的人,恐怕下场不会很好。

不知为何,越往里走,离太姥姥的坟越近云安的心就越是不安,他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见到花走在林芝芳身边,两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看见花,还有离花不远的夏宛还有金子吟,云安的心才勉强定了定,但也只是勉强而已,他有预感,这次回来绝对会出事,而且是大事。

走到太姥姥的坟附近,云安才明白杨瞎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世平是不太好,因为他疯了。

他一个人站在坟堆上,修墓的工人早就走了,今天是难得的阴天,没有出太阳,就连风也感受不到,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潮湿闷热的气息,像一个大火炉将所有人都笼罩住了。

而林世平像是感觉不到这股闷热一样,他独自一人站在坟包上声嘶力竭的喊,“快点干啊,天快黑了,快点快点。”

他不停的催促着,就好像坟包上真的有工人在干活似的。

“这……这……”林世成看到这一幕结巴了,一股从心底涌上来的恐惧席卷了他,明明那日他们离开时林世平看着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杨瞎子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就是昨天修墓的工人发现有黑水渗出后就不肯接着往下干了,当然了这咱们也是要理解对方的,换谁谁都害怕。但是林世平就一口咬定说没有黑水,他没看见,这黑水就在他眼前他都说没看见,然后让人接着干,那些工人肯定不会听他们的,就自己散了,然后……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福至心灵,云安像是突然明白了花和自己说的“鬼迷心窍”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回头看向花,花点了点头,云安便知晓自己想的没错。

鬼迷心窍,是鬼遮住了林世平的眼睛。

或许从进入这个村子开始,林世平看到的所有画面听到的所有声音都是鬼想让他听到的看到的。

杨瞎子所说的那些“诅咒”可能在林世平的耳朵里一切就还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行事,而他也如愿以偿的拿到了主持修墓立碑仪式的资格。

就是不知道他从“鬼迷心窍”中醒来后会是什么反应。

因为走在最前头,云安离林世平最近,他看见林世平后脑勺上的那个包在这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就大得像他的另一个脑袋,而他自己毫无察觉,甚至其他人都像是看不见一样。

而那个有脑袋大小的包上慢慢浮现了一张人脸,那张脸云安陌生又带着一点点熟悉,是太姥姥的脸。

它对着林家人,裂开嘴,笑了。

云安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他们所有人就像是迈入了一条死路,往前走,可能是死,往回走,也有可能是死。

“世平。”林佩娥喊了林世平一声,林世平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