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终于评选上了。
“来来来,今年的‘五好筒子楼’的获得家庭一起拍张照吧。”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说道。
然后林家人依照原来的队形聚在一起,怀中是巨大的红底金字的奖牌,凑在一起拍了一张照片。
只是相对于旁边看热闹群众的欢呼喜悦,作为获奖者的林家人脸上却没多少笑容,个个死气沉沉的,拍照时甚至有人连笑都笑不出来,还引发了工作人员的不满。
“照片洗出来后我会派人送几张给大家。”街道办的工作人员道,林家人只是漠然的点了点头。
云安瞧着有些奇怪,昨天他们还在为“五好筒子楼”的评选争得面红耳赤,今天奖牌到了手上,这个巨大的奖牌到时候会由街道办派专人过来装定在墙上,让所有路过的人都能看见,他们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另一边夏宛已经开始打探“五好筒子楼”的评选标准了,围观的小区居民们羡慕不已,正滔滔不绝的和夏宛科普呢。
原来这“五好筒子楼”的奖牌是一年选一次,因为是小县城,发展不行,也没钱拆迁,所以中心城区的房子几乎都是“老破小”,再加上不少是安置房,邻里邻居的或多或少很容易有矛盾。
于是政府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每年评选一次“五好筒子楼”,要求很多,要邻里之间和睦、友爱、互相帮助,还要看楼道的卫生状况,每个家庭的家庭氛围,总之比那些“五好家庭”评选还要苛刻。
林家这栋筒子楼是远近闻名的,兄弟姐妹住同一栋楼的可不多,农村里兄弟姐妹一多,能做到个个和睦的没有几家,所以林家这栋筒子楼很有名,也申请过“五好筒子楼”好几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评选上,今年终于选上了。
选上之后这栋楼不仅会成为表彰的典范,大肆宣扬,在邻里邻居和旁人看来这栋楼的住户也必然会是人品不错的。
“今年啊总算评上了,也算是完成了他们的夙愿咯。”有个老大爷笑着道。
云安听得若有所思,“五好筒子楼”的评选听上去只是一个外在的“虚名”罢了,可是林家人却那么重视,是否代表着他们在乎的是“五好筒子楼”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例如邻里和睦、团结友善等。
云安不确定,拍完照后林家人就散开了,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也收了器材,准备打声招呼就离开。
这时,楼道里忽然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女人愤怒且压抑着的声音和男人着急挽留的声音。
要散开的人群又停下了脚步,就连要走的街道办工作人员也停了动作,目目相觑,神情颇为尴尬。
这才评选上“五好筒子楼”,怎么楼里就有人吵架了呢。
“这楼里还有人呀,怎么不叫出来一起拍照呢。”工作人员讪讪一笑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女人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跌跌撞撞十分费力的从楼道里走下来,还带着泪痕和怒意。
正是云安他们昨晚见过的毛仔的妻子。
到了一楼,女人见到楼道口有这么多人,愣了愣,然后抿紧了唇,一言不发的拖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行李箱的四个轮子嗑在水泥地上发出了磕磕绊绊的声响,沉重得像锤子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紧随而来的是毛仔,见到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和各位长辈,他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因为家丑外扬而感到不好意思,他快走几步在妻子真正离开之前拉住了她。
“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家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毛仔压低了声音对妻子道,抓着女人手腕的手如钢筋铁骨般让人动弹不得。
“不好意思哈各位,仪式结束了吗?我们马上就走。”毛仔对着大家歉意的笑了笑,夺过女人手里的行李箱,抓着女人的手腕要将她带上去。
女人发了疯似的反抗,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她狠狠的瞪了毛仔一眼,低声道:“要回家你回家,这个家我是绝对不会回去了。”
“你放开我。”女人猛力一甩,甩开了毛仔的手,但自己也踉跄了几步,险些摔了一跤,云安下意识的闪身扶了一把,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轻声且快速的说了句“谢谢。”
女人怀里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女人赶忙去哄,四五岁的小男孩在妈妈的安抚下慢慢的止住了哭声,还懂事的伸出小手为女人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幼儿童稚软和的声音响起,“妈妈不哭,不哭。”
女人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连连劝解,但不知全貌他们能说的也只有“夫妻没有隔夜仇”“相互理解好好沟通”等话。
原本要走的街道办工作人员见此情形也不好一走了之,也来劝了几句。
但女人的态度很坚定,她一定要走。
“你要走可以,把孩子留下。”被这么多人盯着处理自己的家事,毛仔像是也有点不耐烦了,“你自己走。”
女人冷笑一声,“我绝对不可能把孩子留在你们这种烂透了的家庭,一群渣滓。”
说完女人就要走,毛仔不愿,两人便互相拉扯了起来,众人赶忙上去拉架,隔开了两人,云安三人也凑了上去,云安还记得昨晚听到的毛仔和小舅爷爷他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