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像干枯的树干,皮肤黝黑,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但掌心却温暖干燥。
“安安,不要碰到血!记住,不要碰到!”外公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异常的坚定。
再次被提醒,云安虽然不知道为何外公外婆如此忌讳,但背后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爷爷,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承诺了外公后云安离开了房间,客厅里云安外婆的行动很迅速,客厅地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干干净净的,就像是那摊永远流不尽的血只是云安的一场噩梦罢了。
只是卫生间里传来的洗拖把的声音和门缝里塞着的被血染红的抹布提醒着他,这不是做梦,是真实发生的。
云安不知道外边怎么了,为什么血会一直不停的涌进来,但放任不管也不是一件好事,那白色抹布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就像是门外的东西在提醒着他们赶紧开门,要不然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云安的外婆还卫生间里洗拖把,哗哗的流水声和窗外噼里啪啦落个不停的雨声组成了一支交响乐队,云安站在门口,鼓起了勇气注视着眼前的这道门。
云安外婆家的门是老式的两扇门,外层门是镂空的铁门,里层的门是一扇木门。
木门上后来加了一个猫眼,还是云安妈妈强烈要求才装上的,旧小区里虽然邻里邻居的都认识,但也怕因为小区里大部分都是老人所以被贼惦记上,所以云安妈妈让师傅过来在木门上装了一个猫眼。
猫眼是单向,里面可以看见外面,但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云安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检查了一下,抹布的吸水性不错,至少现在血还被拦截在门缝处,云安小心谨慎的拉开了和门缝之间的距离,猫眼石般清澈的双眸坚定的看着猫眼。
缓缓吐息了五次,云安咬了咬牙,心一横,白皙纤细的手指慢慢的打开了猫眼处遮盖的小圆盘,然后缓缓凑近。
几乎是一只眼睛贴在了猫眼前方,云安通过猫眼看向了门外。
一片漆黑,云安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猫眼外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是一片漆黑,现在是白天,应当有光亮。
下一秒,他看见了透着红血丝的浑浊眼球,正紧紧贴在猫眼上,云安的瞳孔瞬间紧缩,尖叫声还来不及出口,门外的眼球猛地退后了好几步,他看见四舅奶奶满头都是血,五官扭曲,头被砸成了一块摊开的铁饼,顺着镂空的铁门退后后又突然凑近,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只差一扇木门,她的脸就要紧紧贴到云安的脸上了。
尖叫声被抑制在了喉咙,云安惊慌失措的退后,跌坐在地上,眼前不断重复着死掉的四舅奶奶猛然冲上前与他脸贴脸的情形,人到了恐惧到极致的时候,反而是发不出声音的,就像是一只被扼住了喉咙的天鹅,嘴里发出濒死的呜咽声。
这扇看上去不算坚固的木门成为了云安和鬼怪之间最后一道屏障。
“没事的,没事的,它进不来,它进不来。”云安坐在地上,在这盛夏的天气里只觉得瓷砖冰凉刺骨,似乎源源不断的冒着寒意要沁进人的骨缝里。
他惊慌的垂下眼眸,身体却陡然僵住了。
虚虚挂在脚上的白色拖鞋的顶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红,那红细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就是存在。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沾上的血?云安乱了心神,会是在扶外公回房间的时候沾上的吗?还是刚刚透过猫眼看向门外时不小心沾到的?
可这两者都不可能,云安非常清楚的记得他扶着外公进房间时特意饶了路,与那摊缓缓留进来的血迹隔了很远,不会是扶着外公进房间的时候沾上的。
那就是刚才在门边沾上的?可是云安还特意站在离门缝还有一双鞋的长度的距离,倾斜着身子看的猫眼,他只可能后退,不可能前进。
而且现在门缝里的血虽然一直往里涌,但也被抹布牢牢的堵住了,既然这两者都不可能,那这鞋上的血……
云安的心如坠冰窟,像是被冰冻在了三尺之下,这一刻他汗毛耸立,近乎是直白的感受到了门外那东西对他扑面而来的恶意。
“安安。”云安的外婆在卫生间里都不太放心,叮嘱云安道:“安安乖,不要靠近门口,只要不沾上血就没事的,别害怕,奶奶在呢,奶奶会保护好安安。”
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话语,云安的心脏像是被一块热毛巾紧紧包裹住,又像是发起来了的棉花糖,云安呆呆的看着拖鞋上的那一点红色血迹,没出息的想哭。
如果外婆知道他沾上了血,肯定很担心,说不定他还会连累外婆。
云安抽了抽鼻子,忍住眼睛里的泪意,他做个成熟的玩家,成熟玩家流血流汗不流泪,流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得想想办法。
但首先要先安抚外婆的心。
“好的,奶奶,我会离门远远的,我不害怕。”云安大声回应道,然后他起身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把老式大剪刀,悄悄的将拖鞋上的那一点不太明显的红色血迹剪掉,扔到了窗外。
云安外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云安正乖乖的坐在沙发上,见他懂事听话的模样,外婆满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