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云安听到花道。

“哦。”云安的身体有些僵硬, 微微挣扎, 他从花的怀抱中退出, 后退了一步, 两人之间拉开了一些距离。

云安低垂着头，心中忍不住的想, 花来了这个副本却没有来找自己，直到自己有了生命危险才找来, 这是不是能说明, 其实云安对花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呢？

因为不重要, 所以晚一些见面也无妨，受伤也无妨, 只要云安还活着就不算违反契约。

云安眨了眨眼睛, 眼尾泛着红，将那一点点隐秘的难过深深埋藏在心底。

气氛忽然变得凝滞了起来。

“弄脏了你的衣服, 对……对不起, 我刚刚被吓着, 所以失态了。”花胸口处的衣服被云安的眼泪浸湿，云安不想继续沉默，但话里下意识的疏远却让氛围更加尴尬。

云安感受到花的身体紧绷着，细长手指不安的绞紧了侧边的衣摆，浓长的睫羽微微颤抖着，心中忐忑的想道，花生气了吗？

一双利刃似的眼眸缓缓扫过眼前人的全身，花眼中的那点柔情瞬间消散，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漆黑眼底似深潭，带着不可捉摸的情绪。

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人类的心果真就这样善变吗？急着疏远他摆脱他？花烦躁的想。

他的视线落在了云安因为低头露出的白生生的脖颈上，那样的柔弱纤纤，只要花想，他随时可以中止契约，然后扭断他的脖颈。

这个过程，从头到尾云安都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他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用柔软水润的眼眸可怜兮兮的盯着自己，卑微的祈求活下去的希望。

只要他想。

“云安，我们很久没见了。”云安听到花冰冷的声音，他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抬眼望去，直直的撞进了花冷硬的眼眸中。

冰冷、无情、带着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无谓，好像签订契约的那日云安在惊惧慌乱中见到他时的模样。

“我……”云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花没出现时，云安期待着他的到来，可是当他出现了，云安又陷入了挣扎中。

花的态度已然明了，云安想他应该有些自知之明。

“谢谢。”云安道。

那压迫感十足的眼神离开，云安陡然松了口气，心脏却也泛着闷闷的难受。

花走到墙角，云安这才发现墙角处蜷缩着一个人，一个不久前他才见过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饶了我吧，求求你们了。”邋里邋遢的大叔跪地求饶，头磕在地上却没一点动静。

云安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在医院走廊里打地铺的大叔，恐怕不是人，是鬼，说不定就是害他的那个鬼。

难怪，住院大楼里人来人往，医院怎么可能允许病人或者病人家属在走廊里打地铺睡着呢，云安蹙紧了眉，还是他太大意了。

花不发一言，云安见他蹲下了身子，一只手只是虚虚的握住了鬼大叔的脖颈，鬼大叔便露出了极为痛苦的模样，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有血泪流下，手脚不断挣扎着，身上黑气暴涨，却又硬生生的被花压制住，看上去竟然有一丝可怜。

“云安不知你是鬼，路过你时还好心为你买了饭，你在要他命时怎么就不想着要饶过他呢？”花眼中杀气骤显，明明俊朗如天神，此刻看着却像是从地狱里走来的阎罗。

云安愣了一秒，呆呆的看着花的背影。

“我……我认识……世强。”鬼死了之后会变成什么，鬼大叔不敢想，在濒死之际，他那不大够用的脑子忽然清明了一瞬间，向着云安伸出手，“看在他的面子上，求求你了不要……杀我。”

“花……”云安犹豫的轻声唤了一句，花松开了手，站起身来，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只抖如筛糠的鬼。

“我，我真的认识你小舅爷爷，他叫林世强，我还认识你小舅奶奶，我和她是一个村子的，他们结婚时我还去喝过喜酒，我活着的时候和他们关系很好的。”鬼大叔不敢靠近云安，便跪着和他说话。

他哭得满脸都是血，又给云安磕了几个头，祈求他的原谅。

望着眼前这一幕，云安心情复杂，他拿不定主意便下意识朝着花看去，花眉眼间带着一丝不耐，道：“他害的是你。”

言下之意便是云安自己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