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号码开学时就留给了学生,但不可能储存所有学生的号码,想着大概是哪个学生打来的,没犹豫就接了:“喂,哪位?”
那头异常沉默,他以为信号不好,正要再问,对面突然传来一道男声:“这个月的钱呢?”
粗犷糙哑,带着浓浓的口音。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乡音。
这声音仿佛一根极粗的针头扎入耳朵,他被迅速抽干了全身血液,转瞬间,便僵硬如化石。
腿上的南南察觉到了他肌肉的绷紧,睁开眼疑惑地瞧他。
半晌后,见他嘴唇轻颤,紧接着,又听他低不可闻地喊了声:“……爸。”
骆恺南办完事,去花店取了订好的鲜花,赶在十二点前回到家,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客厅里的詹子延。
“喏,给你的。”他把花束递过去,“第一份小礼物,红玫瑰太俗了,就买了别的。”
十几只橙红渐变的多头玫瑰捆在金色的包装纸内,喷上的水珠尚未发,新鲜蓬勃,像初升的旭日。
詹子延接过花,脸被阳光般的橙华映亮了,笑道:“这就够了,不用别的了,你省点儿钱,不是缺资金吗。”
“我会再赚的。”骆恺南脱了外套,挂上衣架,聊起今天的经历,“那个家长,确实不好惹,脸上有道特别长的疤,说是以前当兵的时候留下的,现在是私人保镖。不过人倒是不错,听我说了孙绮的事,特别气愤,说绝对不能让这种老师继续祸害他女儿和其他学生,一定要让学校开除潘祥。”
他说完,半天没听到回应,回过头,发现詹子延正盯着手中的花束发呆。
“怎么了?”骆恺南走过去,抱起它弟扔到地上,抢走了詹子延身旁的位子,“不喜欢这花吗?”
南南气恼地嗷呜一声,尾巴狂甩,忿忿地缩入沙发角落。
詹子延摇头:“喜欢的,只是在想,那位家长好爱他的孩子,他女儿真幸福。”
骆恺南听出这话里有话:“发生什么事了?”
詹子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我爸刚给我打电话了……我这个月没给他打钱。”
“什么?”骆恺南头回听说这事,“你还往家里打钱?他们都不供你读书,凭什么?”
詹子延脸上浮现出无奈:“哎,前几年刚工作的时候,他们就托进城务工的亲戚来找我,让我每个月往家里转三千。我怕不给,他们来学校闹,就当花钱消灾了。但我这个月,是存心不给的。”
骆恺南恼道:“就不该给,以后也别给,他们敢来闹,我帮你挡回去。”
詹子延:“嗯,不给了。”
以前他除了房贷之外没多少开销,教师的养老金也挺高,不愁老来无依,给就给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些钱他要存起来,万一骆恺南的游戏需要资金,他能帮上点忙。
骆恺南心高气傲,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做,所以他也不打算说。
“中午想吃什么?”詹子延收拾好情绪,问,“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在家吃,晚上我们出去。我去煮面,生日面,你别动。”骆恺南挽起袖子,进厨房前,回头说了句,“今天这身很好看,当然,平时也好看。”
詹子延愣了愣,厨房门就关上了。
南南瞧见自己原先的位置空出来了,立刻奔过来重新占领宝地,小脑袋使劲儿蹭他的裤子,似乎想要他继续爱抚。
詹子延如它所愿,手搭上它的背,慢慢悠悠地,反复顺毛。
骆恺南总是夸他好看。
那他就不能再让自己落入难看的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