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是有无人区的,那里水源稀少,水草不足,养不动牛羊,所以也不会有匈奴部落去那里定居,一般来说带着大量辎重的军队可以横穿过去,但霍去病不带辎重,木兰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带了几天的口粮。
匈奴大军不知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追着进去了,或者撵走了人就回去了,地上的痕迹太杂太乱,只能判断人数而无法判定方向,木兰果断地道:“休整半日,后营尽量储水,稍后全军进发,把牛羊驱赶在前,遇敌可以阻敌。”
经过多日行军训练的大军毫无滞塞地下马休整,后营的辅兵腾出大量容器,在水源地附近储水,木兰灌满了四个水囊,就在大军一边休整一边储水的时候,霍去病趴在马上,坚决推开了水囊,他难受得厉害,说话都不想说,只有推拒的动作很大。
高不识劝道:“这水泡过一整天的茶叶了,都是茶味,那个……味道已经很轻了,将军你就喝点吧。”
霍去病摇头。
高不识是霍去病初次带兵时的下属,霍去病在朔方郡见到了他,就又把他带在了身边,这次高不识立功不小,他带着霍去病避开匈奴主力,收割零散部落,但在即将离开的时候遇到右贤王的精锐军队,霍去病只能避其锋芒退走,那支精锐一路追击到这处无人荒原,渐渐地就不追了。
霍去病陷在此处五日,携带的口粮消耗见底,更艰难的是,他是被追赶进这里的,军中储水不多,在两日前就开始用马尿掺着水喝了,人喝水还是其次,马不喝水就跑不起来,所以军中的储水大多是供应给马的。
军中如今一人每天喝两次水,大军向着一个方向想要走出这里,全军分配用水都还好,唯独霍去病两天没喝水了。
因为水都掺上了马尿,不掺不行,掺了马尿的水至多有些臊气,要是一开始不掺,等到最后储水用完,就只能纯喝马尿,提前掺了能坚持得久一些。
一个人光是躺着不动,两天没喝水都够要命的了,何况这还是军中,每日都要行军的,霍去病今日从早上起,身上就干干的不流汗了,高不识一个匈奴人,当然知道这个,所以一直在劝,再不喝点水人就要脱水了,这是会死的!
霍去病坚决不肯喝,他这会儿头痛欲裂,因为干渴,他也吃不下干粮,陛下赐的两个庖厨倒是还活着,可他们做饭也要用水,霍去病只是看了一回就不肯叫他们做饭了,高不识实在没料到,大汉一个出来带兵的将军能娇贵成这样,他狠了狠心,和一个同为降将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霍去病忽然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按住,高不识捏开他的嘴巴,咬开水囊,就要给他往里灌,起初霍去病挣扎得厉害,但水一沾唇,挣扎的力度就小了一些,最开始还是两人按着他给他灌,灌到后来霍去病自己一只手按上了水囊,自己拿着灌。
泡过茶叶的马尿水确实没那么臊气,最重要的是霍去病快被渴死了,高不识给他灌了小半下,反而他自己下了马,吨吨吨灌了大半个水囊的水,因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推开要来扶的众人,向后仰躺下去,在地上直喘气,就这么一点空隙,他忽然发现草原的天空又蓝又清澈,像一面镜子。
木兰那边的行军速度因为携带了辎重,像显得不那么快,但要和储水见底,每日马只能跑一小会儿,甚至人下来走路的更多,这样的霍去病大军比起来,那就是神速天兵了,她起初维持匀速进入无人区,跑一会儿马歇一会儿,很快就有斥候来报,前方有行军的痕迹。
汉军的行军痕迹和匈奴人的不同,斥候是很专业的,很快判断出这是霍将军的军队,因为痕迹单一,并没有向四面八方行走的扰敌动作,很快也判定了方向。
木兰也顾不得别的了,命令军队全速进发,把牛羊都抛在身后,如此一天一夜,晨雾迷离之中,见到霍字军旗风中屹立。
霍去病带着这支万人军队深入敌境,斩敌三万余,这是算上男女老幼的数目,但真正遇到的骑兵也有近万,而战损不超过两千人。他没有后营,后方军队的马后携带着少许虏首和大量虏耳,这支血染的大军……嗯,正在用马尿水熬草根粥喝,燃料是半干不湿的马粪,远远的一股臭气熏天。
霍去病正在喝水,远远地听见行军动静,刚命令全军警戒,就看到对方急忙竖旗,旗帜上绣一个花字。
霍去病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水囊,这是他喝空的第三个水囊了,他看了看那熟悉的军旗,整个人显得不那么惊喜,在大军的欢呼雀跃声中,反而有些沉默。
兄弟,你来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