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又道:“那时孤就知道,什么都是假的,自己的骨肉才是真的。”
裴夫人心头更酸更无力:“骨肉是真的,可是如今妾的广霖……”勉强寻一个说辞,“这老大还未成亲,不知传宗接代还要等到何时。”
太后蓦地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腕:“儿子实在指望不上就指望孙子,儿子是负心人的,孙子总是自己的。”
裴夫人回过神悚然一惊,什么意思?幔子再度掀开,罗笙领着“皇长子”立在后头,太后道:“你留着穆涵的命做什么?等他跟新过门的小妾生下健全的儿子?你从前的侍女可以身死,她的孩子可以管你叫母亲,韩氏呢?韩氏可不一样,她家里也封在列侯,届时只怕为着一个嫡子名头,宣义侯府的正室之位就要易主。”
易主?裴夫人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穆涵在意出身和嫡庶到何等地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太后再接再厉:“陛下早知道罗氏身世,也深知穆涵瞧不上罗氏出身,一直替你保存这一点血脉。你看不上穆庭霜,孤也看不上,可你看他如今,陛下忌讳他出身宣义侯府么?不忌讳,一样的受重用,将来你的广霖和你的孙子,是一样的例。”
裴夫人又惊又忧,手心泛潮,望那处帐子,雪娘走出去的那片帐子,心思空落落、茫然然,万千思绪凝在眼里,又只看见罗娘娘领的那孩子。
那孩子,虎头虎脑,如今已经学步。
这日裴夫人出宫,见着的宫人内侍都说,裴夫人瞧着面上沉郁郁的,好似下定什么决心,脚步既轻且沉。
越明日,她再度进宫,带回来穆广霖一个口信,很简短,是一个日期,正月初一,穆涵从北境调兵,与武襄侯谋事,就定在年初一。
信儿从长信宫传到栖兰殿,李郁萧手掌曲起往案头一叩:“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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