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两个隔着九犀玉阶,盛夏光荫无情,竟然谁也看不清楚谁。
少顷,陛下笑一笑:“当然,赐脯,就在朕边上设席。”他翘着两边唇角弯着眼睛,向穆庭霜招手,“和从前一样,穆卿,来。”
和从前一样。
穆卿躬身长揖:“诺,谢陛下。”
黄药子去传令,不一时太館令领着尚席和食监抬食案上殿,验过饮食,陛下率先拿起食箸。
穆庭霜陪着用膳,宫人内侍肃肃无声,满殿寂然。这时穆庭霜又注意到,陛下似乎偏食的毛病也改掉不少,一张食案,这一碗细环饼用两筷子,那一碟熟梁貊炙也没冷落,一眼看去竟然看不出什么偏好。就连从前最喜欢的甜果似乎都搁置,枇杷只是略尝两枚,并没有埋头苦吃。
没薅着一个劲吃,自然也不必旁人来顶缸。穆常侍偏爱葡萄,这项说法大约,往后大约不再作数。
也是好的。穆庭霜心中百感交集,这是为君之道。
用膳的两人默然无声,但不妨着在宫人看来,陛下待穆常侍是一般无二地亲厚,时不时给布菜盛餳,再宝贝也没有。
饭毕,按陛下的作息,少坐一坐便该午憩,黄药子觑一觑两位的神色,凑趣道:“陛下近日学琴有成,常侍大人恰恰是个中翘楚,何不请常侍大人品评品评?”
李郁萧道一声好,紫茸在他的寝殿,因领着起身往里走,黄药子知机,跟着行到内殿门口即停下脚步,绮罗帐子放下来,率众宫人内侍扭头出去。
陛下却到底没抚琴,只说乏了,穆庭霜心里有些空落,不过陛下说不愿弹,怎么也没有他开口央请的道理。
君臣两个却又说起尚书台。一般无二的香色帐子,一般无二的白松香,李郁萧成功摒去所有绮念,仰在榻上闭着眼,一力只谈正事。
只是谈着谈着他有些困,上一个囫囵觉还是几日前在荷西佳处穆庭霜床上,穆庭霜边上。嗯,其实穆庭霜是催眠体质吧?弹琴安眠,身上的熏香安眠,就是什么也不干也让人一个劲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