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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明。
寅正一刻,晨钟暮鼓,宫里报时辰的钟响过三响,这是开宫门的时候,李郁萧一宿没睡,眼睛酸痛,他却不许自己睡着,又挨不知多久,殿外嘈杂声起,他腾地坐起身揉揉眼。
殿外行来两个人影,一高一矮,矮个儿的叫高个儿的牵着,看身高不过七八岁年纪,有些蹒跚,高个儿的则步履沉着,是穆庭霜。
李郁萧觉着他身上总带着些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却又好像正当如此,行得近些,他满身的霜尘清晰可见,肩上明明空无一物却仿似扛得住明月千山,袍袖明明轻盈却仿似擎得住疾风骤雨,踏着玉阶一步步行来,他整个人显出一种沉如海岳的气势。
陡彼高岗,溯彼汪洋。
可有些高山海洋,除了令人仰望,令人兴叹,还无端地能令人生出一种无限接近宁静的心情。却绝不是太安心。而是会当凌绝顶,而是达摩一苇渡江,是一种怦然的神往,李郁萧望着穆庭霜愈行愈近的身影,心中喟然一叹,那该多好。
倘若你口中的忠君都是真的,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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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隶:相当于后世的京畿、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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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呀
剿匪到底秦汉时候的说法是什么啊,查了好多资料,剿匪令是有,但是剿匪俩字单独愣是没出现过??后面想那不如改缉盗,结果一查,缉盗是明朝才出现的词汇??就……还就剿匪吧,虽然这个词我脑子里跟着的画面是“开炮!!!!(qaq希望不会让读者们出戏
第10章 闻说公家生贵女
振武八年秋,上有疾,汝南王荼至都城,以便侍养,不查东与寇往来其间,擒之,帝使三兵皆不就,时裴太学士玄押竹书经由,竟杀寇而出,救汝南王,帝赏。
这一年洛邑东侧的匪寇之祸就由裴玄领全功,穆庭霜跟隐身一样,愣是没冒尖儿,李郁萧横看竖看没看出来他打的什么主意,索性不再看,毕竟汝南王是安然无恙归来,算你一功好吧。
汝南王李荼,这小孩也是出人意表,跟着裴玄宰掉好几名匪寇,李郁萧一问,果然这小子在自己的封地没人教他读书,成天就自己瞎跑,领着一班侍卫舞刀弄枪。李郁萧听完郁卒无比,自己原身也是不读书,怎么整天就知道炼丹养花儿呢?你看看你弟,就还知道练练武,至少看起来虎头虎脑,身体是挺健康的。
李郁萧看看李荼全身也没伤着,精神还挺好,于是立刻打包扔去太学,他这做皇兄的呢,明面儿上说是关心幼弟,见天跟着,如愿以偿蹭上初级课程,就还挺……
也还是挺难的啊!李郁萧心里叹气,兄弟,你弟弟我给你看着,你的书我替你读着,将来再把你娘接过来颐养天年,也算对得起你,你泉下有知,安息吧。
没几天就是中秋,这日阖宫大宴,李郁萧先是在承明殿见过大臣们,这是他第一次接受群臣朝拜,乌泱泱一片脑袋齐齐趴在地上,非常震撼,李郁萧心想我我我争取不干那些个昏庸无道的事情,争取不让你们白给我磕头。
而后就是内廷的宴,这一席是宴请一些宗室近臣,这朝代还没有那么迂腐,女眷的宴并没有分开,而是与朝臣们在一处,各位宗室都带着夫人,热热闹闹。
其实这一宴李郁萧原本是要在梧桐朝苑设的,可是不出所料,穆涵不同意。扯出一堆《诗》、《礼》有的没的,千言万语一句话,别想给胶东太后长脸。
李郁萧心里第八百遍把老东西这样那样骂成筛子,这会子见宫宴上还有他,立刻翻一个白眼。
当然是在心里。等太常卿在大殿中央念完老长老长的祭月嘏辞,他嘴上冲穆涵道:“丞相掌佐朝政,助理万机,劳苦功高,来人,赐酺。”
穆涵站起身一揖至地:“谢陛下,”李郁萧叫他免礼,君臣两个又一番推辞谦让,末了穆涵又进言,“陛下,汝南王殿下此番是否很受惊吓?”
呵,出事那晚你干嘛去了,现在倒想起来问,李郁萧不想搭理,李荼就在他右手边上第一席,他便转向李荼:“阿荼,你受惊吓没有?”
“没有!”李荼大声道,“倒是那个匪首,叫臣弟一戗捅个对穿,旁的匪寇吓得屁滚尿流!”
好样的!“哦?”李郁萧赞道,“匪首是你斩杀么?如此说来朕该封你一个平乱校尉。”
李荼小胖墩儿还没答话,穆涵截住话头严肃道:“陛下,汝南王殿下,此事不可顽笑。殿下封王之尊尚且遭遇歹人,可见长途跋涉之艰险,而殿下进洛邑的旨意乃陛下授意,陛下,可见往后降旨须三思而行。”
席上一时有些安静,丞相的谏言谁人敢说半个不是,却是李荼道:“丞相此言本王听不懂,匪寇肆虐,本王不遇上旁人也要遇上,与皇兄有何干系?难道本王不从那个驿馆经过,匪寇便不袭击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