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的另一端是莫离愁的命,他们不是这种人。
于观真折回房间里,他打算梳洗梳洗,在崔嵬回来之前好好休息一番,然后再挖点情报出来。
而另一头准备去找赤霞女的莫离愁终于忍不住在御剑时开口询问藏在心中多时的疑问。
“崔先生,陆掌门,此事是不是对赤霞前辈有害?”
这让陆常月稍稍怔了怔,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今日莫离愁穿了一件玄色的长袍,眉目冷峻,两丸墨瞳里昭昭有光,犹如冬日清晨正欲升起的红日,他尚年轻,令人止不住地期待着未来。
“怎么这么问?”陆常月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满意的目光收回来,又重新放回浩渺的云海之中,不知是在劝慰谁,“不过是见一面罢了。”
莫离愁迎着风,将手背到身后,他喜欢御剑时的逍遥轻松,于是仰起脸来感受了一会儿:“我本不该多言,不过,你们看起来并不高兴。三宗想要救我,这些时日想了许多条件请九幽君答应,最坏的打算是他以我要挟,要你们放他离开。”
“我虽不懂情爱,但想来与更大的麻烦相比,九幽君想与赤霞前辈见面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事,可你们二人脸上不见笑容,我想定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陆常月哑然失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很聪明,去见过赤霞之后我再告诉你吧。”
“好。”
莫离愁这才安静下来。
剑穿过云霄,不过片刻就停在了赤霞女的住处之外,降下去时天看起来是灰蒙蒙的,冬意酿雪,稠云累跌,厚厚地压在青山之上,藏起树梢上刚发出来的一点生机,只留下些许沁人心脾的香气。
赤霞女的屋子结着冰霜,纸张糊成的窗户已变得光滑锋利,更不必提门,薄薄一层,摸上去有些粘手,又好似滚过刀尖般带来刺痛感,最初时甚至感觉是炙热滚烫的,随后才是寒冷。
莫离愁去敲门,等到里头出了声,这才推进去。
屋里比屋外更冷,莫离愁看见一条冰蓝色的蛇尾从垂落的纱帘之下匆匆抽回去,连在一起的鳞片宛如起伏的潮水,只是水光之中藏着暗火,鳞片闪烁着赤光,也许是受了伤,也许是天生的颜色。
赤霞女在里间休息,她有些疲惫地隔着帘子与他们说话:“客套的话就算了,情况怎么样?”
好在屋子里没有结冰,只是冷,陆常月习以为常地去找火盆与水壶,尽管莫离愁并不认为他们会留很久,可掌门仍是尽职尽责地负责起主人本该招待的茶水,于是情况又耽搁了一会儿。
莫离愁拘谨地在板凳上坐着,听崔嵬讲解与九幽君会面之后发生的事,他有些无聊,就悄悄地顺着委地的纱帘去看正在休息的赤霞女,她大半个身体靠在桌边,看得并不是很清楚,红色的长裙如同燃烧的烈焰铺撒在地上,又似一丛被风吹倒的红花。
“我会去见他的。”
赤霞女听完了来龙去脉,从曳地的红裙里勉强站起身来,她站立的模样非常奇怪,就好像两条腿根本没有力气,正软绵绵地搭在地上,看起来也不如平日那么高,让莫离愁想起被斩断双腿的人努力想要站起来的模样。
她看起来的确很虚弱,甚至比在碧叶小筑里时更虚弱。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崔嵬站在纱帘外挡住了莫离愁的视线,他好像是想进去,又像是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如果你不想去的话……”
赤霞女并不刻薄,却相当尖锐地指出核心:“我们没有办法了。”
陆常月终于烧好水回来了,他将崔嵬重新拉到桌边坐下,又给他们三个人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在莫离愁注意被夺走的这段时间里,赤霞女从桌边换到了美人榻上,那鲜艳的红裙仍然铺在地上,她倚靠着,没打理的头发垂落下来,朦胧之中看去,显得既妩媚又惹人怜爱。
他们又陆陆续续说了些话,可莫离愁一句都听不懂,只好吃着掌门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糕点,大概知道眼前这三人在谈见面的事,于是他用热茶将黏在喉咙里的食物冲下肚后,严肃又正经地问道:“只不过是见一面而已,为何三位前辈看起来都如临大敌?”
众人一时默然,没有人解惑,屋外的风雪声渐渐大起来,赤霞女轻叹一声道:“因为我找到了能杀死九幽君的办法。”
这让莫离愁更迷惑了:“这是什么回答,你去与他见面的时候不杀他就是了。”
三人都被逗笑了,陆常月忍俊不禁地解释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是……是九幽君狡猾奸诈,一旦赤霞去见他,他就知道是什么办法了。”
莫离愁更加奇怪了:“为什么他会知道?他会读心术,还是摄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