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霄完全不记得他俩是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他们过夜的屋子里并不是很大,但是用具齐全,床是陈设淡雅的榻榻米,身下的被褥的质感还是夏日麻纱的席巾,摸起来是粗麻和格纹布的感觉,进屋之后他俩只记得要给彼此脱衣服了,急得甚至上衣都没有脱完,两个人太久没做了,一个比一个想得发疯,但又因为太急路霄做到一半就疼得受不了,腿绞在一起,还没开始换姿势就在大哭。
路霄哭得发疯,良寒躁动得也有点受不住,某种程度上他更想路霄,只是他不说而已,中途因为路霄太难受了两个人只能先停一会儿,良寒抱着人反复地和路霄接吻,抚着他汗湿的头发轻声安抚,天本来就冷,他们做到浑身热气腾腾,一边等一边再脱衣服,掀被褥,等再次重新开始的时候路霄的声音已经变调了,两个人连接的地方又湿又滑,动情的呻吟声又急又密……
感谢老天爷于性爱上对他俩的慷慨赠与,他俩每次的性爱体验都很完美,两个人都能酣畅淋漓如痴如醉,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结束了,俩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良寒给路霄盖上被去浴室放水,路霄睡得迷迷糊糊,等到良寒再回来,打横抱着他去洗澡。良寒外公这边的小院很有野趣,连浴室也是,东西不说有多贵重,但是所有的用具都透着一股民间的平和却强厚的美学力量,木头浴盆很大,纹理经过时间的抛光呈现出迷人的温厚的润泽,水龙头打开直接出的是温泉水,良寒抱着路霄给他洗澡,亲吻一个一个落在他的后背上……
路霄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他睡在榻榻米上,身上除了夏日的被褥还有良寒的外衣,昨天路霄太急色,根本没有仔细看这个屋子,开了一角的窗户才发现外面就是山景,正对着外面的树,树冠至少是一甲子的蓊郁,空气自然而然地飘散来的是竹木林间濡湿的清冽的味道。
下雪了。
雪亮的光透过窗棂,葱茏的百山在雪下绿得更加清爽昂然。良寒不知道什么已经醒了,坐在窗边撑着小桌,目光落在外面,路霄睡醒的第一眼就是这幅场景,这个男生那么的冷冽俊美,穿着白色的衬衫坐在床边,比外面的雪更胜疏寒,听到他醒了的声音,忽然侧了侧头,那一眼,清冷的,碾冰碎雪的,冷寂矜贵。
路霄埋怨道:“你怎么醒的那么早啊,过来再陪我睡一会儿。”
良寒愣了一下,那身上那点冷寂立刻褪掉了,好像一只心高气傲的大猫受到了召唤便乖乖地过来了,掀开被褥把自己塞进来。
你那么多年恨了那么多的人,但只要找到了一个人治愈了你,你便原谅了所有的东西。
路霄抱着他闭着眼睛说话,说爹妈不让他俩成年前做这个,你说老两口会不会找过来啊,还有问住在这儿白天有什么好玩的消遣吗?良寒安静地听,然后安静地回答他,路霄能感觉到寒哥跟自己过完夜踌躇的面容舒展了不少,好像终于不再紧绷了。良寒跟路霄实话实说,说自己前一个月每天都睡不着,他很害怕,要累到极限才能睡一会儿,几个小时后又会被噩梦吓醒,每天醒来都是一身的冷汗,路霄听了一会儿,说你家的事情很大,我其实也不能帮你立刻解决问题的。时间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就是任何事都不可能立刻实现啊。
良寒点头,说我知道,但我感觉安心了不少。
良寒曾以为自己可以抗下很多事情,真正遇到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不行,自己一个人难以抗住那么大的事,良寒也知道路霄给不了实际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是只是陪着他,只是睡在他身边,就可以给他非常强劲的精神支持。
路家在莫干山住了四天,这四天路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无所事事,良寒白天带着路霄爬山,在小院的时候便教教他烧炭,焙茶,插花,做大锅饭,晚上的时候,两个人有时山堂夜坐煮酒喝,有时和大人们一起看雪景,那些日子,路霄第一次感觉到身心安静,空灵澄澈。
因为数竞的好成绩,他们住了四天后学校通知他们要去冬令营参加培训考试,良寒至此和路霄回到S市,又奔波着去参加冬令营,整个寒假匆匆忙忙,冬令营结业之后路家夫妻完美错过了良寒的生日,良寒回到路霄家,紧接着又是良景天案的上诉进展,法院驳回申诉,良寒再亲自去爷爷奶奶家传递这个消息,路霄陪着他又是好整天的折腾,眼见着一群不认识七大姑八大姨的哭号求情。
良寒是冬季最后一个节气出生的:大寒,天气寒冷到极致的节气,但过了大寒就是春天。良寒从奶奶家回来,路闻烨让他将手机关机,紧接着带着一家四口去环球玩了三天,算是给良寒补过十八岁生日。
良寒的人生还未完全展开,命运已经给他安排了这样一桩又一桩的考验,没有人知道老天到底想让这个男生未来成就什么,但这份命运的成人礼虽然狼狈,坎坷和历练也的确是一个少年走向成熟的极有必要的一环,路闻烨和安馨作为他暂时的监护人,也只能静观其变,等看未来的缘分造化。
xx23年3月1日,北京时间6:25。
S市鹿溪源十五栋B502的阁楼上鸡飞狗跳,自然光舒展直射着照进阁楼的拉门窗,路霄通宵达旦地伏在书桌前还没有补完他的寒假作业:“完了完了完了……寒哥!你写到哪了!快快快,还剩多少!”
良寒疲累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给他看还剩下一小叠的卷子。
俩人好不容易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一起过个夜,还是一起过夜赶作业,这种经历真是让良大学霸敬谢不敏。良寒的寒假作业早写完了,小路这个“临时抱佛脚选手”临到开学的前五天才说自己还没怎么写,良寒很震惊,问:那你寒假干什么了?怎么可能写不完?小路也很震惊:啊?你写完了吗?我们一直都那么多事儿,你怎么能写完?然后两个人怀揣着对彼此的不理解,开始了补作业的伟大工程。
路霄盯着闹钟指挥:“再写十分钟物理,写完一道算一道吧,奶爸要是看到我物理没搞完,他得扒我一层皮。”
路闻烨的身体正在恢复,之前的工作任务开始逐步接手,安馨请来了之前在H市的阿姨,照顾家里的人的三餐还有打扫卫生,尤其是家里多出一只缅因之后,卫生成本直线上升,安馨在实现撸猫自由后也要被漫天的长毛猫毛的小问题困扰。
开学第一天,路霄和良寒光是补作业就拖延到了6:35,再晚就要耽误升旗仪式了,上个学期连带整个寒假他们也算是体验了太多遍的“赛博升旗”,这次是在学校实体升旗了,老吴在班级群里强调了好几次不许迟到,路霄十分钟倒计时一响,两个人立刻放笔拿卷收拾书包,套上校服以百米冲刺地往阁楼下面跑,阿姨早早准备好了他们三明治,良寒提了两块三明治穿上鞋就去按电梯,安馨在负一层的地下车库等着他俩,路霄开车门蹿进车里就开始继续写卷子,不了解情况的会觉得他这种“好学精神”感天动地,了解情况只想吐槽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上火啊。
良寒一边喂路霄吃三明治,一边看着他赶作业,路霄糊弄两口就不吃了,良寒只能把吃剩的三明治先包起来,目光情不自禁地转向车窗外:一切好像变了,一切又好像没有变,在漫长的居家网课后苏中恢复正常上课,还是这条路、还是坐车上学,身边的人和和车却已经全部变了,整个城市也是,街上的人在一整个冬天过后脱下了厚重的外衣,因为普遍阳过戴口罩的人明显变少,三月的第一日匆促如常地奔向自己的生活。
路霄能在车上补的作业杯水车薪,车一停到校门口附近,他立刻抓着书包拉着良寒往校门口跑,安馨按下车窗朝着他俩摆手,喊道:“儿子们好好上学哈!晚上回来让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良寒笑了笑,回头向她摆了摆手,紧接着又被路霄拽着迎着朝阳的晨光往学校里赶,像一切未曾改变、伤痛从未发生那样。
邻鸡忽闻声,曙色侵我床。
疾去得安卧,寒宵不知长。
《寒霄不知长》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