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寒目光没有移开,正襟危坐着低着头:“正好出门,顺路修的。”
小裴司机开车很平稳,路霄之前每天上学上得破马张飞的,不是把共享单车蹬出火星子,就是把出租车司机催得心梗,进市区后车况堵得很糟糕,路霄每天都着急,偏偏小裴叔叔车开得稳当又顺滑,路霄坐一会儿便感觉出这个人的行车风格的细微不同,很稳,有种安逸的熨帖感,应该是专门选出来的,怪不得人都说司机是领导家里贴心人,甚至是最贴心的人。
良寒低头看完了英语,把耳机摘下来,转头问路霄:“吃早饭没?”
路霄:“吃了。”
良寒点头,侧身从另一侧拿出一个袋子:“这个给你。”
路霄一愣。
良寒解释:“黑胡桃家的小蛋糕,看你喜欢我昨天又买了一块,下午你可以当零食吃。”
道理路霄都懂,可是路霄接过去,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装着蛋糕的袋子,这袋子不是黑胡桃家原版的那个白色描金的纸袋了,而是卡其色条纹PU材质袋,袋子的边边角角被人捋得整齐平直,外皮被人细心擦拭过,里面干净利落地放着黑胡桃的包装盒。
路霄迟疑地上下里外看了看,震惊问:“这不会是我昨晚给你的那个袋子吧?”
他真的不想认这是昨天自己选的丑袋子,可这上面和侧面还留着疏密、错乱、不规则的订书钉订孔。
路霄身体比脑子快,伸手就去提良寒的手腕,指腹轻轻刮过他的指尖,紧接着更加不可置信地问:“这不会是你自己用手抠的吧?”
良寒的手特别凉,雪粒一样,刮过指尖明显感觉到指甲是新修剪过,路霄混乱地想,真要命,这人的手怎么也这么白这么长这么好看,指甲剪秃了也好看,真让人受不了。
良寒瞳孔微微放大,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去,淡淡反问:“不用手还能用牙?”他似乎感觉到了不自在,强行把话说得淡定从容:“黑胡桃的袋子太打眼了,上学还是最好别带那个。”
路霄看着他,很震惊,很……窝心。
他昨晚按订书钉就用个半小时,上面至少有五十个钉,上百个钉孔,良寒把它们一个个都抠出来,要抠多久?
黑玉米不值钱,这袋子也不值钱,甚至黑胡桃的蛋糕也不算值钱,这袋子装的时候路霄就是方便良寒把它直接扔冰箱,吃的时候暴力拆卸就可以了,这袋子何德何能,竟得有人如此精心的对待?
良寒有一双黑玉一样的眼睛,纹丝不乱地漂亮着,那里面看不出有多少热络,只是清澈,锐利,平静地看着路霄。
路霄心潮里那复杂微弱的意识如同明暗的烛火闪烁了一下,路霄得说,眼前的人是自己所见过的最特别、最优美的智慧生物,情感意识纤细复杂的程度已经远超脱了他的理解水平,跟他相比自己就是个未开货的类猿人。
脑海中的光点萤火虫似的闪烁了一下,他抓不住那原因,模糊不清地,又瞧着它转瞬即逝,路霄笑出来,承了他这份心意,晃了晃那袋子,真心实意地说:“谢啦。”
北京时间6:55,两个人在苏中前一起下车,一起进校门,进教室,学校还是那个学校,假期回来大家都有点懒散,颇有种“假期过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的遗憾,老吴带着月考成绩进门给一群小鸡仔上夹板,重点点名批评几个成绩下滑过多的同学,路霄成绩进了180名,自己阶段性目标圆满达成,老吴没打理他,他有恃无恐,非常满意。
课间的时候良寒要去趟办公室,路霄问了一声去哪,良寒低头答了,路霄紧跟着也起来了,从桌膛里一掏自己的成绩单,笑着说:“那我也去,我去找黄鼠狼。”
林倩跟人说话的间隙抬头看了他俩一眼,没说话。
路霄和良寒今天课上课下没说什么小嗑,但是她就是敏感感觉到他俩放假回来后关系变好了,明明也没聊天,但就是隐隐有种水泼不进的氛围。
语文课上讲月考作文,良寒的作文不出意外的又上榜了,小路仿佛是个最佳的捧场王,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语文老师上面夸一句良寒“措辞丰富”,他就要附和一句“行文优美”,像个自己不行却在处处夸赞学霸的学渣,感觉比被夸奖的人还高兴。
语文被小路同学的踊跃感动了,笑着打趣他:“人家良寒考的这么好,你在这里高兴什么?”
路霄大萝卜脸不红不白:“老师,我负责与有荣焉。”
全班闻声爆笑,良寒低垂着目光不说话,眼神波澜不惊地落在路霄的后脑勺上,显然是非常的高兴。
箐。
中午吃饭,路霄跟着良寒张旭阳他们提前订的酸辣粉,打算在市场外围随便吃一口就回去,路霄心里揣着别的事,吃完跟良寒他们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还有点事儿,让他们先回去,紧接着进了市场的里面。路霄还记得手机的事情,本来说好要给良寒修屏幕的,没想到趁着假期他自己去修了,路霄寻思,那他总得买点小礼物吧,手机壳什么的,投桃报李才符合交往礼节。
苏中市场人来人往,路霄一头扎进那家唯一的手机店。
姓李的老板一抬头就认出了他:“哎呦,你来啦!”
路霄:“对,来挑个手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