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用鄙视的眼神让郁绒绒自己知情识趣些,意识到她的吃相真的很不体面。
结果那丫头的脸皮好像城墙那么厚,他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人家都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这样一桌丰盛的饭菜,即便是他们,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大多数时候,他们的生活水平也只是比当下普通人好一点而已。
现在是满桌鸡鸭鱼肉都被扫荡一空,他们根本没筷子可下,只有一些剩下的汤汤水水,或许可以蘸着馒头吃。
“徐姨,阿兰阿惠,你们再去炒几个菜,我记得冰箱里有之前准备的饺子皮,再包一锅饺子,大家简单吃点。”
齐老爷子对保姆和两个儿媳妇吩咐道,齐屿这个媳妇的好胃口,是他们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现在一桌的饭菜都被他们两口子吃了,别人总不能饿肚子吧。
而且他怀疑齐屿媳妇没吃饱,这要是不把她嘴巴糊住,谁知道待会儿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郁绒绒还真不负老爷子的猜想,吃饱喝足后,战斗力又满级了。
“让大家见笑了,哎,说来也不怕大家笑话,我一见到吃的就忍不住想全塞进肚子里。”
郁绒绒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泫然欲泣。
“你们不知道,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
“咳咳——”
齐屿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幸好及时止住,用咳嗽声代替。
郁绒绒瞪了眼这个破坏节奏的家伙,酝酿了一下情绪,继续讲述自己的小白菜人生。
“没妈的孩子可怜呢,从小到大没吃过一顿饱饭,以至于现在看见吃的就忍不住,撑死了还往肚子里塞。”
说着说着,郁绒绒还抹了抹眼泪。
“这后妈有好有坏,我和阿屿命苦,坏的怎么都让我俩摊上了呢。”
蒋兰端着刚刚就放在锅上保温的包子出来,就听到郁绒绒说的这么一句话,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牙根都快被她咬烂了。
“抱一丝啊,没有说后妈你面甜心苦,表里不一的意思,我是说阿屿命苦找了我这个媳妇,以后我那恶毒的后妈,也是他后丈母娘了。”
郁绒绒不那么走心的解释了一句,蒋兰也只能深吸一口气,然后端着一盘包子走进饭厅。
“早上徐姨包的菜包,我想着今天的饭菜够丰盛,就没有端上桌,现在准备其他菜也需要时间,大家先吃点包子垫垫肚。”
平日里能吃这样的菜包也十分不错了,毕竟都是白/面包的包子,里面的素菜馅料还掺了点猪油渣,可谁让刚刚那么丰盛的一桌饭菜摆在他们面前呢,显得这盘菜包都有些磕碜了。
郁绒绒抬了抬手,似乎准备拿包子,只见下一秒,桌面上刀光剑影,筷子横飞,几秒钟的功夫,盛放菜包的大盘子空了,除郁绒绒和齐屿两人以外的每个人手上都多了一个菜包。
齐爱红双手并用,手里拿着一个,筷子夹着一个,生怕这会儿不吃,待会儿只能吃空气了。
“咦~~”
郁绒绒用肩膀斜顶着齐屿的胳膊,灵活的眉眼朝那个空盘子耸了耸。
原来大家吃饭都是抢着吃的。
她那丰富的表情里,写明了这个意思。
明明是好不容易从郁绒绒手中抢到的包子,怎么吃起来一股苦味,终于感受到了食不下咽的滋味。
其实按照他们的条件,就算偶尔一顿饭不吃也没什么,何必那么难看争抢一盘菜包呢,尤其是齐老爷子和齐鹏程兄弟俩,处于他们的位置,早该处变不惊了,现在居然还跟小辈抢食。
他们平心静气的沉思,觉得还是郁绒绒的表现太过气人,从她进入这间屋子开始,他们每个人似乎都被带入了她的节奏中,以至于有些失控。
咦完之后,郁绒绒还摊了摊双手,大方的表示:“你们吃吧,我不会和你们抢的。”
这句话,更显得齐老爷子这些长辈的行为滑稽可笑,客人上门,居然还和对方抢食。
只咬了一口的菜包被放进面前的空碟子里,这顿饭,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刚刚吃饭前说到哪儿了,对了,说到彩礼了。”
郁绒绒双眼含笑,既然不吃了,那也该聊点正经事了。
“这事不用和我爸谈,因为我们之前就谈好了。”
是时候再把郁建国和马春芬拉出来溜溜了。
龙的本性虽然自私自利,可毕竟占了原身的身体,也得为那个可怜的女人做点什么。
郁建国管生不管养,这是罪一,放任后娶的老婆刻薄欺压原身,这是罪二,而马春芬和郁招招让原本作为独生女根本不用下乡的郁绒绒替她们受罪,也该偿还这一份因果。
可以说如果不是郁招招将户口迁到郁家户头上,郁绒绒本不用下乡,自然也不会被当地二流子强/暴,被迫嫁人,如果不是马春芬日复一日的欺压打击,原身不会胆小怕事,以至于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敢反抗。
到后来,原身带着男人孩子进城,按照郁招招当时的条件,完全有能力让她和那个无能又家暴的男人分开,妥善安排她之后的生活,可她却选择给了那个无赖一份工作,然后在无赖犯错后,直接将原身一家子都赶回乡下。
可想而知,在那样的情况下回到乡下的原身,必然会遭受来自她那个无赖男人比以前更重百倍的虐打□□。
她们一家人的幸福踩在原身的骨血上,龙当然要替这具身体讨回应有的补偿。
齐鹏程没了吃饭的胃口,正好听她怎么说,蒋兰作为后妈,也将厨房的活儿交给了保姆和妯娌,自己坐到齐鹏程身边,端得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
“我爸开口就要一万块的彩礼,要是不给,以后就不认我这个女儿。”
可能胡说八道的次数多了,这会儿郁绒绒真心觉得那老贼就是要一万块。
“一万!”
蒋兰良好的涵养都绷不住了,更别说在场其他人。
齐鹏程和蒋兰位居高位,工资高于这个时代很多工人,可两人的正当收入加起来,一年也就两三千而已,不算其他灰色收入,这一万块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之前两个儿子成家,齐鹏程和蒋兰出手也算阔绰,可这是基于两家能强强联合的基础上,郁绒绒家那条件,能给齐家带来什么好处?
齐鹏程想过眼前的年轻女人会贪,没想过她会这么贪。
齐屿到底看上了她哪点?
还是说,她的贪,全是基于齐屿的授意?
不怪齐鹏程多想,在他看来,女人始终都是男人的附属品,尤其他了解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郁绒绒今天能有胆子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只能是齐屿给他的底气。
“是啊,谁让我摊上了一个管生不管养的亲爹,还遇到了一个手段了得的后娘,将我爸勾得死死的,连我这个亲闺女都不顾,一心一意为了后娶的老婆和那个老婆带来的孩子付出,一开始想要我代替继姐下乡,现在我和阿屿领了证,他又骂我害了继姐,他跟我要一万块彩礼,是为了给继女买工作留城里,为了给继女攒嫁妆,再给自己留一笔养老钱。”
听着郁绒绒贬损娘家的话,齐临有些坐不住了。
她胡说,招招和她母亲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明明从头到尾郁招招都不在意下乡的事,甚至为了让继父的亲闺女能留在城里,她都想过自己去报名下乡。
她有一腔热血,想要建设农村,只是她舍不得他……也放心不下自己母亲。
因为她妈突然怀孕,高龄产妇怀相艰难,怕知道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宝贝女儿下乡的消息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她才耽搁到现在。
在齐临的心中,郁招招一直都是个开朗自信,无私大方的好姑娘。
现在又怎么可能为了留城里,任由继父逼亲女拿出高彩礼,给她买一份工作留城呢。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不能替那个善良的姑娘解释,只能任由她在家人面前抹黑她的名声。
“虽然亲爹偏心,可我们终究血脉相连,我不可能狠下心真的这辈子都不回家,所以即便他提出的要求再离谱,我也要努力满足,好在阿屿支持我,可惜我们俩的存款有限,加上我这个肚子太不争气,总是吃很多,攒钱的速度都被我拖垮了。”
郁绒绒眼泪汪汪,然后一脸希冀地看着坐在上首的几位长辈。
不得不说,郁绒绒有一句话说进齐老爷子和齐鹏程的心坎里了,那就是血脉相连。
真希望齐屿也懂这个道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齐家的子孙,应该站在齐家的立场思考问题,而不是偏向他的外家。
父子俩陷入沉思,现在齐屿能同意岳家的离谱要求,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立场坚定的他了。
今天他收下他们齐家给的钱,难道还能彻底和齐家扯清关系吗?
就如同齐屿媳妇那句话一样,血浓于水,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断不了。
“一万块……家里实在拿不出来。”
齐老爷子开口了,就算拿得出来,他们也不可能这么爽快就把这笔钱给他们。
“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攒了一点钱,加上现在还有退休金,之前爱国爱党和老二家的齐民成家,我都给了两百块,阿屿你从小就对我们有误解,不曾养在齐家,这些年,我作为爷爷,对你有所亏欠,这样吧,我凑一凑,给你五百,爱国爱党爱军还有小临,你们都不要因此觉得爷爷偏心,盼红爱红,你们姐妹俩也是。”
齐老爷子一脸慈爱,面对他长长一段推心置腹的解释,大家就算有意见也不敢提出来,更何况,名义上当初老爷子给了两百,这些年私底下,他们得到的何止几个两百啊。
“阿兰,家里的存折上还有多少钱。”
齐鹏程将压力给到了蒋兰身上。
齐家私底下的财富已经是一个十分夸张的数字,有一些东西,连蒋兰都不太清楚,但光是她知道的那些东西里,光是现金,就已经远远超过一万这个数字了。
蒋兰当然不可能当冤大头,替齐屿把彩礼钱都给了,她也清楚,齐鹏程没有这个想法,因为他始终不可能信任齐屿,不会让对方探清自己的底细。
于是蒋兰思考了一下,说了一个比较稳妥的数字。
“还有三千左右,这些年孩子们陆续嫁娶花销比较大,加上偶尔得贴补孩子,并没有攒下太多钱。”
如果按照齐鹏程和蒋兰的正常收入来说,攒下这么多钱也是合理的。
“阿屿,虽然爸爸很想把这笔钱都拿出来作为这些年忽视你的补偿,可毕竟你还有爱军这个弟弟没有成家,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家里总得给他攒一些钱,这样吧,我做主,给你两千。”
这个数字着实不小了,普通人家娶媳妇算上三转一响,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换做之前的齐屿,会嫌齐家的钱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