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求驸马饶命!看在往日同...)

千山青黛 蓬莱客 1596 字 8个月前

裴萧元的神情看去无惊无怖,依旧平淡,便仿佛在听一件和他无关的事。然而在他眼底,却暗聚起来一团隐隐的阴影。倘若再靠近些,便能发现,他眼角已是微微发红。

“这便是当年实情。我字字句句,说得全部是真。昔年那曾接待过圣人的陈王,你虽没见过人,但必定知晓,便是你那永宁宅的前主。可惜他几年前被杀,否则,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寻他对质。”

“裴郎君,令尊当年之殇,柳策业固然难逃罪责,你以他为仇敌没错,但若不是如今那位圣人授意,如此大事,他自己怎敢擅自做主?至于先父,当年更是为求自保,不得已随势罢了,先父对令尊一向都是极其敬重的。”

“当年北渊之变的真正元凶,是当今的这位圣人!柳相还有我韦家,都不过是受他驱策的犬马而已!我们两家对他忠心不二,多年来,凡事站在最前,替他不知挡了多少风雨,受了不知多少骂名,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会想到有朝一日,他对我等下如此杀手,叫我两家受这灭门之灾……”

韦居仁起初的卑乞惊惧之色渐渐消失,说到这里,不由地声音哽咽,目露愤恨。

“他方上位的乾德初年,举国动荡,国库空虚,我韦柳如何尽心辅朝便不说了,就拿前几年裴郎君你打过的那场西蕃之战来说,倘若不是柳相和我韦家千方百计为朝廷筹措钱粮,又顾全大局,对王璋之流忍气吞声,叫朝廷一团和气,上下齐心,那仗怎么可能打得如此顺利?如今事完,良弓藏,走狗烹,他抓着柳家和太子早年的那点子小事不放,步步紧逼。我等之所以会有逼宫之举,全是迫不得已,为求自保罢了。”

“裴郎君,你年初受召入京,我便知皇帝是要利用你来对付柳相。如今事成,有前车之鉴,他怎可能还会容你?更不用说,你暗杀康王——”

韦居仁意识到说溜了嘴,急忙停住。

然而,这确实又是他心中所想。

康王横死,非柳策业或是他韦居仁下的手,剩下最有可能的,自然便是裴萧元了。

他暗窥,觉察裴萧元神色冷木,对杀人一事不显半分推脱之意,愈发坐实所想,胆子也更加大了起来。

原本裴萧元做了驸马,惧怕他万一被公主收服,提这些往事,无异于自寻死路。但康王是他下的手,则又是另种说法了。

这也是为何韦居仁想要见他面的底气。

他放下心,继续说:“我随柳策业多年,他自诩手段过人,老谋深算,曾将王璋和冯贞平打压得不得不联手应对他一人。然而如今我才明白,从前那些所谓权势,不过只是从那位圣人的指缝里漏给他的罢了,多少全由那圣人定。在真正的大权之前,什么谋算都是不值一提。到头来,人人只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而已。生死荣辱,就在他的一念之间。如今太子自尽,康王也死,这样的机会,在裴郎君你的面前了!你难道不想抓住吗?”

“你来长安忍辱负重,自是为了复仇,我从前则是效主,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柳韦百年大族,如今就算遭遇如此屠戮,在外藩诸镇当中,仍有交好能够争取的将领。这次你若肯放过我,我不但能为你召来他们,全部为你所用,将来时机成熟,我更是证人。”

“倘若有需,我必站出,在天下人面前为裴郎君摇旗呐喊,师出有名,天下归心!”

在他那仿佛因了已望见东山再起而兴奋得扭曲发抖的声音里,裴萧元的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裴郎君!裴驸马!你相信我!我必尽我所能助你,我对你有极大用处……”

候在外的陈绍示意两个隐身在隅角的部下将欲待跟出的韦居仁再次制住。那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