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山崖最高处,染了血迹的白袍在风中鼓荡,更加显出其消瘦。
兰缪尔闭眼,默念了两句清心的圣训正如十四年前,拉开那把金色的神弓前所做的那样。
而后,圣君倏然睁眼,他掌心向上,五指指甲已变得如魔族那般尖锐,烧起了黑色的火焰!
磅礴的魔息如决堤的洪水,轰然击向结界。
其实,早在多年前近距离观察结界时兰缪尔便意识到了。伽索的结界极为坚实,当年设下封印的神子,大约也是利用过民众的信仰以汲取法力,才能做出这样一座“伪造神迹”的结界。
想要破除,首先要将这些法阵之间的联系拆解开,再借魔王魔息的侵蚀力进行破坏。
兰缪尔很快开始感到疼痛,催动魔息使他的魔化程度变得更深,整张脸已完全被鳞片覆盖了。头顶与尾椎尤其剧痛,他甚至怀疑自己随时都会血淋淋地长出盘角和鳞尾。
他不敢分神,冷汗涔涔地忍着钻心的疼,掌控着魔息的轨迹。
“兰缪尔!”昏耀奋力顶开四溢的狂暴魔息,从后面紧紧撑住他。
“咳……”兰缪尔唇间涌出一口鲜血。
四周的风发出尖利的啸声,鹅毛大雪纷纷下落,又在魔息的炙烤下迅速融化。
突然,心急如焚的魔王听见极脆的一声尖响。
咔嚓!
宛如一块玻璃砸裂在耳畔。
昏耀下意识抬头,视野却白亮地一闪,眼珠被烫得酸疼。
他“唔”了一声,本能地皱眉闭眼,忽然有冰凉的手心盖在他的眼睑上
“不怕,”有嗓音温软地说,“不怕,是阳光,别直视就好。”
结界崖上,崖月碎了一个很小的口子。雪金色的阳光正从那片缝隙里挤进来,把圣君与魔王的渺小身影照耀得格外明亮。
伽索大地上,灰暗了两百年的穹顶,第一次有了强烈到足以令直视者流泪的光。
伽索的天,缓慢地亮了。
成千上万的魔族同时直起了腰,仰头愣愣地望着那一小片光芒。
他们原本都在急着筹备过冬,强壮的魔族刚踩着雪从山里背回猎物,老人和小孩在砍柴和挖菜。今年的雪落得太急,会是个凶险的冬天。
但忽然,所有魔族都不动了,深渊里从来没有这么静过。
然后是小小的私语声,像涟漪。
“那是什么?”
“什么这么亮?”
“阿妈,眼睛好疼!”
有魔族哆嗦起来,不敢置信地边揉眼睛边喊:“是、是太阳!七年前,我随吾王出征时见过,是太阳!”
“太阳?”
“祭司们说的那个太阳?”
“太姥姥生前说过的那个太阳?”
“人类土地上的太阳?”
“崖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