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耀看人醒了,索性把手里的果肉也撕下一点点,喂给他吃:“现在想清楚了没有?”
兰缪尔眼里浮现一点暖意。
他小声说:“谢谢。”
这显然不是昏耀要听的答案,魔王立刻把果子拿走,佯装凶恶地睨着他。
兰缪尔无奈道:“我想清楚了。”
“那你说说,想清楚什么了?”
“吾王放过我吧,自己说那种话,好丢人……”
“你还要不要去结界崖了?”
“好吧,好吧。”兰缪尔只好叹气。他顿了顿,像是说给自己听那样,缓慢而认真地说,“你宽恕我了。”
“你……”
昏耀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得不行。
他本想至少叫兰缪尔说一句“我没有罪”,不过想想也能猜到,圣君肯定要拿“这只是你的看法,不能代表其他魔族和人族”之类的话来堵他嘴。只好先这么算了。
稍作休息之后,他们赶最后一段路。角马在晴朗的雪原上飞奔,留下一串火焰炙烤过的痕迹。
兰缪尔的精神变得很好,就像卸下压了半生的枷锁。
这一路上他又说了很多话,说人间,说深渊。昏耀听着,每句都回应,偶尔也会用抱怨的腔调插嘴:
“所以,七年前那一战,圣君陛下是故意输的,嗯?”
“吾王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命都快搭上了。”
“还狡辩。你以法力消耗过的状态来跟我打,中途还惦记着演戏。”
“演戏?”
“你不还可怜兮兮地祈祷吗?”
“啊……”兰缪尔忍俊不禁。
昏耀又哼道:“你还偷窥了我好几年?”
“也没能看见几次……”
“那是我当年不知道。要是知道你在上面,我肯定把王庭建在结界崖上,天天赶去骂你。”
兰缪尔笑过之后,又央求道:“以后,吾王要多在结界崖上种些花啊。如果我变成太阳……”
昏耀:“打住,这又是圣训里的什么说法?不是你那神母才是太阳吗?”
兰缪尔坦坦荡荡:“不是圣训,是我自己的说法。”
“我想变成太阳,每到鲜花盛开的季节,就来看看你。”
这句话简直像是在昏耀心口割了一刀,强撑了一路的镇定差点溃不成军。他差点又掉下眼泪来,咬着牙摇头说:“不。”
兰缪尔不说话了,难过地看着他。
结界崖到了,昏耀停了马,缰绳系在树上。他将兰缪尔横抱起来,沉默地踩着积雪走上山崖。
才停了小会儿,雪又开始下了。散发着光芒的结界越来越近,眼看只有几步路了。
兰缪尔枕着魔王的肩膀,听着踩雪的咯吱声,忽然说:“……昏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