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当他得知了真正的魔王诞生在深渊的消息之后,仪式上的“铜魔王”便显得如此无关紧要了。
马车被骑士们护送着回到神殿,两侧都是手捧鲜花来看神子的子民们,其中的一些有求于他。
兰缪尔心里有事,其实是想快点回到神殿的。但他仍然在每一次被呼唤时令马车停下来。一路上,他布施了十几个穷苦的人,用光明法阵治疗了三个病人,以圣训真言劝慰了七个迷茫者……这都是每年必会发生的。
最后的最后,兰缪尔甚至劝阻了一场暴力事件。
当时,两个青年正在追打一个老妇。他们从闹市里追出来,在街角扯住老人的斗篷,将她按在地上作势要踢打。
神子那位青年骑士眼尖地发现了,立刻出声喝止。兰缪尔也被惊动,掀开车厢的帘子就要下来。
骑士吉尔伯特连忙阻拦:“神子大人,不可沾染污秽!”
兰缪尔皱了皱眉,说:“将他们带到我的前面来。”
吉尔伯特立刻去做了。很快,那个年迈的老妇被搀扶过来,花白的头发间满是污渍,眼窝深深凹陷。一看就是那种孤僻阴郁的怪家伙。
兰缪尔冷声道:“为什么打人?”
两个犯事的青年鹌鹑般埋着头为他们的暴力和粗俗惊扰了神子大人而忏悔。
但他们又觉得眼前的老东西身上应该有更深重的罪孽,于是梗着脖子解释:
“神子大人!这老东西非但不参加神圣的净恶仪式,还从来不向神母祈祷,一定心里有鬼。”
“对,对,她肯定是受了恶魔的蛊惑,被污秽附身了!”
兰缪尔沉声说:“神母教导我们相爱。圣训中说:凡世上的人,都有相连的血脉。”
青年:“可是,可她不肯向魔王铜像扔石头”
兰缪尔:“你也知道,净恶仪式上的魔王只是个铜像。难道竟要为了一个虚构的恶魔,伤害自己真实的同胞吗?”
“至于祈祷与否,更不是定义善恶的标志,难道不能出声的哑巴中,就不能有虔诚的善者?”
“有罪的就论罪,无罪的不可妄加揣测,你们要向这位老人家道歉。”
青年们闻言愣住,互相看了看。兰缪尔又耐心地劝导了几句,直到两人的脸上浮现出被点醒的羞耻之色。
一个说:“天啊,神子大人,原来受了恶魔的蛊惑的竟然是我……”
另一个说:“神子大人,请宽恕我们的愚昧,洗净我们无心的罪孽吧!”
兰缪尔轻点心口:
“圣训中说:凡活在世间的,无人不背负罪孽。”
“那醒悟的,知错的,悔过且弥补的,将受到光明的指引。愿神母宽恕你们。”
两个青年老实地向老妇道了歉,从兜里翻出两三枚铜币来,不情不愿地放进老人脏兮兮的手里。
那老妇用古怪的目光盯着他们,又瞅了瞅兰缪尔。不道谢,也不赞颂神子,捏着铜板嘟嘟囔囔地走开了。
“这个老女人……”
吉尔伯特的脸色有些难看,这里是王都,还是布雷特神殿附近,很少遇到如此不懂礼数的家伙。
但兰缪尔毫不介意,他看老妇衣着破烂,反而有些忧心,低声嘱咐骑士日后关照一下。
之后便没有发生任何波折,马车在正午回到了神殿。
兰缪尔下车的时候,正好有四五个身穿白裙头戴白花的女孩儿们经过,欢喜道:“神子大人结束仪式回来了。”
她们是在神殿侍奉的圣女,个个像精灵般翩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