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问题已经搁置了一个星期,自褚云端的两个爸去医院探病,后续几天云斌每天都去病房打卡,医院里人多嘴杂,不方便谈,两个老的只絮絮叨叨催贝铭装子宫,贝铭听见也不反驳,只说等褚云端出院以后再说,毕竟万一中间出什么岔子,总不能家里两个人都病恹恹的,没一个能照顾的。
褚云端把这事搁在心里揣了一个星期,此时才开口:“怎么突然想要孩子了?”他趿拉着拖鞋走进客厅,走到贝铭身边,“因为爸他们那边的压力吗?要是因为他们,我会处理,以后绝不叫你再听见一句。”
贝铭摇摇头,说:“不是。”
褚云端抬手抱住他,问:“那是因为什么?”
贝铭沉思了一会儿,才说:“是在你手术前那两天出现的想法,我很害怕,我怕你万一真……”他顿了一下,眼圈不禁又红了,“你什么牵绊也没有留给我,这世上就剩我一个人了。”
褚云端比贝铭大十岁,就算这次没事,往后两人如果能顺顺遂遂活到老,他大概也会比贝铭先离开,到时候还是剩贝铭一个人,但不能让贝铭有这种危险的想法。他想了想,说:“怎么会?还有爸爸他们,贝爸也是你的牵绊啊,他听见这话该多伤心?”
贝铭说:“那不一样……”他仰头看着褚云端,“我以前不理解我爸,为什么明知道贝建国不爱他,还要坚持生下一个拖油瓶,如果没有我,他一个人潇潇洒洒肯定比现在过得好。但我现在懂了……”
褚云端抬手擦掉贝铭的眼泪,听见贝铭接着说:“我是他留给自己的念想和牵挂,人活着,是得有牵挂的。”
褚云端没说话,只默默地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摩挲他的脖颈。贝铭的脖颈出了一层虚汗,摸在手里湿热滑腻。
贝铭见他不答话,闷闷地问:“你同意了吗?你不想要孩子吗?”
褚云端说:“我同意。”但他怕贝铭的身体因此受到伤害,“你是想自己生吗?”
贝铭听见这话笑了,问:“不自己生还能让谁生?你吗?”继而又想到铭盛华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心里不由一阵黯淡。
褚云端语气轻松,但表情很认真地说:“也不是不行。”
“你还是算了吧,刚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没好全,就别异想天开了。”他说,“谁想要谁生,我想要,就我自己生。”
褚云端说:“那你生出来跟你的姓。”
贝铭说:“不要跟我的姓,我才不让贝建国的姓延续下去,如果不跟你的姓,就跟我爸的姓,姓铭,不过这太奇怪了,到时候幼儿园老师可能会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
褚云端眼神笑得柔和,说:“干嘛置这种气?这不是在惩罚你自己吗?”
贝铭说:“这不是没置气,这事儿有理有据,对家庭没有责任心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延续姓氏。”又说,“再说了,我也实在怕你爸他们念叨,要是真跟了贝建国的姓,这屋子到时候指不定得炸了。”
褚云端说:“不会,要是你愿意,我保证他们没话说。”
贝铭摇了摇头:“我不愿意。”他想,我又不是为了延续姓氏才生孩子,我是为了延续爱,但这话说出来有点酸,他不好意思告诉褚云端。
夜色泼下来的时候,厨房里开着温暖的灯,贝铭掌勺,正在炒一盘青菜,褚云端从旁协助,说:“我跟老刘说好了,以后只上半天班。”
贝铭回头看他,疑惑地问:“老刘?”
“刘总,刘嘉年,公司的另一个合伙人,算是二把手,婚礼上见过面的,你可能没印象了,长得胖胖的,看着满脸忠厚,其实满肚子坏水。”他说,“搬家之后应该请他来家里吃顿饭的。”
贝铭说:“以后也可以请,再过段时间,等你完全恢复了我们再请他来吃饭。”又说,“我记得他岁数不小的样子,怎么跑到你手下的?”
褚云端见他的菜已经要出锅了,拿了个盘子在一旁候着,说:“当初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我通过朋友联系的那个做玩具的小作坊就是他家的,后来他见有发展前景,就以厂房和机器入股了,但他其实不擅长搞技术,加上当时我们人手非常有限,公司的结构也很混乱,每个人都身兼数职,他擅长侃大山喝大酒,就逐步掌管了对外联络的部分。老刘岁数比我大一轮,人老心不老,学习能力很强,也很乐于接受新知识新事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时间长,眉眼通透得很,比我擅长搞社交。”
贝铭说:“那你这一走,他能同意吗?”
褚云端端起盘子往外走,说:“我跟他说我可以工资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