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的避而不谈在魏庭之意料之外,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已习惯了春生什么事情都要告诉他,高兴的,不那么高兴的,连佣人养在房间里的金鱼死了一条都要告诉他。
从无话不说都有所隐瞒,这其中的落差可大可小,对魏庭之来说哪怕再小也是难以忍受的。
他对着躺椅上的人沉吟片刻,淡声道:“我不生气,你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春生垂着眼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怀里抱着的水瓶,殊不知自己这副模样就是不高兴的意思。
他不肯说魏庭之就只能自己猜了,只是他猜春生的心思不会每次都猜得很准。
“因为游乐园只有你一个人?”
魏庭之从安排在游乐园的工作人员那里了解过春生每天都去,但他每次去都是坐一圈旋转木马就离开,不像玩得高兴的样子。
春生其实从来没有因为游乐园只有他一个人而感到不高兴,他只是觉得失落,他知道魏庭之很忙,不会总有时间可以放下手上的事情陪他去游乐园,看他坐一圈旋转木马,而他也从来没说过要魏庭之陪自己去。
“不是的。”春生摇摇头,眉眼难掩失落,“我好像变不好了。”
魏庭之耐下心听他说,“你哪里变不好了?”
“我也不知道,可是大家好像都不喜欢我了。”
春生因为花匠们话里那股读不出的怪异心里有些难受,他以前从来没听过这些,不知道什么是阴阳怪气,也不知道什么是鄙夷。
私宅里的佣人们是离他还有魏庭之很近的,她们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脸上嘴上都不敢表达。而花匠们不同,他们很少进入房子,也不经常能看见魏庭之,离得远了嘴上就容易没有把门,明面上和春生好声好气地说话,实则背地里都当他是男/娼,当他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穿一身昂贵的名牌也是野/鸡。
春生心思单纯,没有心眼也不聪明,从来没想过自己这样跟着魏庭之是无名无分。
他们虽然每天都睡在一起,可在外人眼里他春生对魏庭之来说不过就是养着好玩的,现在能一掷千金给他修建游乐园,可将来还会发生什么没人说得准,甚至还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春生也不一定。
每天靠自己双手勤劳赚钱的人最看不上的就是春生这种“菟丝花”,肮脏不体面,没有未来。
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他曾经浑身都是力气,重活干起来也很麻利,只是被圈在这座大房子里娇养太久,不用再风吹日晒雨淋,每天想最多的就是今天要玩点什么,可他至今二十岁的人生只有这段时间如此快活,再往前数两年他刚离开福利院没找到工作的时候在天桥底下睡过一个月,一天只吃一个馒头,渴了就去公园喝水龙头水,他吃过的苦比这房子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
曾经他看过太多冰冷的面孔,直接难听的话他也听过,但他这段时间在魏庭之身边养尊处优,早已被优渥的生活消磨了抵御伤害的能力。
现在有人会哄他了,他自然要为自己感到委屈。
“谁不喜欢你?”
春生低头抠水杯,被魏庭之套出话了都没意识到,“花匠们。”
“他们怎么不喜欢你?”
“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具体的春生也说不上来,清楚表达内心对他来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说不清楚魏庭之也很难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春生这样不高兴,他一看春生扁着嘴不笑的样子心里就烧得慌。
“过来。”
春生听话地放下水杯走向他,温顺地被他搂到腿上坐着。
“不过是些花匠,你怎么那么贪心要所有人都喜欢你?”
春生嘴唇嗫嚅,“我没有……”
“没有你这么不高兴?”
魏庭之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电话,让人送些春生喜欢吃的进来,再不悦地按了按他向下的嘴角,“行了,明天我让所有人都喜欢你。”
春生总觉得这个说法很奇怪,“可以这样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