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爷爷下棋时他会和爷爷说哥哥也在这,正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他们。
爷爷就会问他,“泓之高兴吗?”
魏庭之扭头确认了一下才回答,“哥哥在笑。”
“那就好,爷爷放心了。”
魏琛不像魏老爷子,他和难产而死的发妻没什么感情,两个儿子也是出生后就交给保姆照顾,照顾到两岁就被魏老爷子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可以说两个儿子几乎没在他这个亲爹身边养过几天,父子感情自然浅淡,淡到魏庭之和他见面当他是空气,唯有魏泓之会乖巧地叫他一声爸爸。
死了个儿子对魏琛而言当然是痛苦的,尤其死的那个是魏泓之。
当他面对小儿子冰冷淡漠的脸庞时,心里总会忍不住拿魏庭之和死去的魏泓之做比较,再惋惜一番他已经不在人世的懂事儿子。
几乎每一个人都以为他们的心思藏得很好,却不知他们看似为魏泓之的死感到可惜实则歹毒的心思都让魏庭之看穿了。
和魏泓之只会看人性善的一面不同,魏庭之从小就会看人性恶的一面,尤其是在魏家人身上。
无论他们的衣着有多么光鲜,举止又有多么得体优雅,在年幼的魏庭之眼里他们跟一团恶臭的烂泥没多少分别。
魏昶晖说他冷心冷情,六亲不认,这话其实也算没说错,因为魏庭之打从心眼里就没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他的家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两个人,就是他的爷爷和哥哥。
至于其他的魏家人,就算是父亲魏琛,在他眼里那也是鲜少有觉得顺眼的时候。
可即使如此,他们歹毒的心思对他造成的影响仍在日积月累之下发生作用,魏庭之看似目中无人的傲慢之下其BΕíЬèì实深埋了他们种下的,自厌自弃的种子。
种子生根发芽,直到变成了一个和他哥哥极其相似的副人格。
每当他自厌自弃的情绪突破阈值,那个和他哥哥极相似的副人格就会出现,仿佛在回应那句如果活下来的是泓之就好了。
我讨厌你!
魏庭之疲惫地闭上双眼,脑子里却一直回响春生的话语,还有他在书房几近崩溃的模样,挥散不去。
无论他之前逼着春生说多少次喜欢他,最喜欢他,都在今天全数化作泡影。
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他最不喜欢他,他讨厌他。
这些简单幼稚得像小孩子才会说的话杀伤力却一点也不小,对魏庭之造成的打击更是前所未有。
在把春生又一次锁在卧室后,他走出房间大脑是一片空白,针扎般密密麻麻的刺痛自他心口向四肢蔓延,山一样庞大的无力感与无奈压得他只剩呼吸的力气。
如果是他哥哥泓之在,一定不会让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就像春生绝对不会对晚晚说我讨厌你。
魏庭之后脑勺枕着沙发背,几个深深的叹息之后他脸上的神情在某个瞬间悄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因疲惫而闭着的眼睛也重新睁开了,眉眼依旧深邃,只是眼神不再冰冷,温和得和几分钟前判若两人。
男人缓缓坐直身体,像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左右看了看没找到春生后他起身往外走,走向主卧。
卧室的门关着但没有锁,男人拧开门把手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发呆的人。
他脸上刚露出的笑容在看见春生脚踝上系着的锁链以及另一端连接锁死的床脚后,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连同身体。
春生察觉到有人进来,慢慢转过脸看过去,有些呆滞的眼神在敏感地发现魏庭之身上好像有什么变得不同后,眼神就变成了惊疑。
他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和僵硬在门边的人对视。
半晌,春生轻声问他,“是晚晚吗?”
男人几乎说不出话,他难以置信地蹙紧眉头,几次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四肢僵硬着慢慢走向大床,伸向春生的手指细细发颤,他震惊地抓起那条系在春生脚踝上的锁链,拉出的叮当声响在眼下如此寂静的卧室里像骤然炸响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