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他儿子的脸色连变都没有变,还是从容平静,他在这个有些肖似他的儿子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你跟他说什么对不起?!”
钟离定要说话的时候,见母亲还要说,他闭上嘴,等母亲说完,又等了等,见她不说了,于是朝那个还能冷静沟通的父亲道:“刚才我和你说的事,是即成事实,你仔细想好你的选择,做好你的取舍。还有回家的事,给你们住的房子在翻新,过半个月就能入住了,弄好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的。”
“你恨我们?”钟离慰看着儿子道:“我看得出来,你在防备我们。”
钟离定本来要走,听父亲这么一说,他略停顿了一下,就重新坐了下来,和父亲道:“有点,不是防备你,对于钟离家,你和我的权责力在爷爷在世的时候早就分清楚了,主要是妈妈,妈妈在你这里都是有决定权的人,到了我的家,她会把她自己当成是唯一的女主人,但我们家已经有一个和她同位置同决定权的主人了,不过那是个小男主人,她百分百会做出侵犯我伴侣的地盘的行为,所以我走在最前面表态:你们是客人,我和卓宝都才是钟康路的主人。”
“我以为我们是亲人。”钟离慰略带自嘲道。
“不……”
钟离定一摇头,他父母齐齐看向了他,钟离定神色不改,“在你们决定回南上市那天,你们的性格和多年以来的行事,注定你们不会把我当钟离家现在的主人对待,你们会把我和钟离家当所有物,我对你们的不信任,已经造成了我们最开始的冲突,你们现在有一个能改善这种冲突的选择,那就是不入住钟康路。那么,既然我已经提出,你们怎么选择?”
他看了看母亲,又看向了父亲,最终定在了他父亲的脸上。
钟离慰神色微冷,看向了妻子。
钟离太太也坐了下来,脸上泪流不断,她木着脸,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口气淡淡道:“我以为那至少算你父亲的家。”
“不是,以前算是,现在不是,现在是我的。”钟离定朝她看去,淡道。
“你真冷血。”钟离太太擦着脸上的眼泪,笑了笑道。
钟离定无动于衷,掉头看向父亲,“所以,选择是?”
“就因为你担心你母亲会欺负宝都,所以你来了今天这一趟?”钟离慰抓住中心,和儿子“谈判”。
“不,主要是跟你们表明,南上市,钟康路是我的,在我的地方,我希望你们守我的规矩,”钟离定笑了笑,不太欣赏他父亲把矛盾中心转移到他伴侣身上的行为,他以为像他们这样的人,不会无视事实要素,如此胡搅蛮缠,“爸爸,你没得到爷爷手里的东西,我得到了,是因为我比你更适合得到钟离家,例如,就如此刻我对你们的所作所为。”
他的强硬与冷酷,决定了钟离家未来的走向。
如果他是一个能被回来的失败者夺去掌控权或者影响过大的当家人,那钟离家早就没有什么继承人可言,早断在他祖父那一代了。
“我们不会回去,如果……”钟离慰刚开口,就被太太打断了。
钟离母亲咆哮出声,“凭什么?那是你的家!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你被你儿子赶出去不能回家!真他妈的滑天下之大稽!钟离慰,钟离定,你们父子俩不要脸,我还要脸!”
“外面的人欺负你爸,你也欺负他?”她泪流满面,看向钟离定,一身痛不欲生的悲愤、伤心,“他就想回个家而已,休息一下,你非要搞那么复杂?你就跟那些被权欲吞噬了的畜生一样!你才二十几岁,你的心就要这么狠这么脏了吗?你爸爸就算到现在也比你干净!老爷子就教出了你这么个东西来了,你们真是一丘之貉!”
钟离老爷子不喜欢他这个儿媳妇,钟离太太也不太喜欢那个古板专制的老公公,上一辈交手的不悦不喜衍生到现在,让她瞬间忘了她心一横放弃儿子选择事业和丈夫的愧疚,把儿子和他爷爷绑在了一起“清算”。
“惠茹!”钟离慰见太太失控,立马大叫了一声,想打断她的口不择言。
但话已经出来了,钟离定也知道这是母亲的肺脏之言,决不是她的无心之过。
人想说出来的话,不是糖就是矛,不是想得到喜欢,就是想伤害对方,钟离定对母亲的话也说不上伤心,因为他自己都已经先预设了她的行为,她不过是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还比他猜测的那样更过激了一点,坐实了他的判断,这样反而有助于他再次预设他母亲以后的行为。
他母亲说得其实也没错,他确实把事情弄得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