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外的大街上,拓跋燕迟带兵追至此处,似乎并没有留意街边铁匠铺内的异常,只转头同身边的乌兰问道:“可有陆拾遗的消息?”
乌兰摇了摇头。
燕迟没再吭声,又道:“继续找,务必找到陆拾遗。”
屋内,烧饼一听,立刻朝季怀真看去,没注意到对方亲耳听到燕迟在找寻陆拾遗后的忡怔神情,大喜过望道:“他虽不是来找你的,但你去求他,他肯定救你,有他在,咱们就有救了!”刚要开门高声呼喊,一双手却从背后拖住了他,将他那喋喋不休的嘴巴牢牢捂死,不让他泄出一丝叫喊,引起那人的注意。
烧饼以眼神骂季怀真是个傻蛋,挣扎着要去喊燕迟,季怀真却死也不松手。
他透过那道门缝,怔怔地往外看,低声自言自语:“……凭栏村才不是我这等人能去的地方。”
见燕迟一身轻甲,身上虽有打斗痕迹,却难掩骨子里的意气风发。
那日城楼相见,二人隔得远,季怀真看不清,现在看清了,燕迟比他两年来时常梦到的样子,还要令人心驰神往,他心中所爱所念之人,与他季怀真这条国破家亡的落水狗,当真天差地别。
第93章
门外的燕迟似有所感,突然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季怀真满脸麻木,又往里藏了藏。
可心跳却快起来,来势汹汹,星火燎原,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地自容,有那么一瞬间又想起了八岁的自己,蠢笨、贪嘴,在陆拾遗面前丢尽脸面,站在陆拾遗身侧,简直无处遁形,格格不入。
好在二人缘分已尽,就算季怀真浮想联翩,担惊受怕,燕迟也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很快便移开目光。反倒是他身边跟着的弱弱意识到异常,危险地伏低身子,正要过来,燕迟却厉声呵斥道:“弱弱!”
那头大狼不甘不愿地往这边瞄了一眼,呜咽两声,跟上燕迟。
烧饼呜呜直叫,眼睁睁看着燕迟带兵略过此处,往远处走了。
直至确保燕迟再也察觉不到这边的动静,季怀真才将手一松,烧饼大叫道:“为何不让我叫住他!”
季怀真平静道:“你若想寻求他庇佑,我不拦你,只是我要带阿……季晚走,待我二人一走,你爱如何就如何。”
烧饼想了想:“可是你还能去哪里?”
此话虽不中听,却也是实话,如今齐国已破,季怀真被鞑靼四处通缉,还不知他们何时会搜查到府上看见那几具尸体。他带着亡国太子,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天下之大,怕是再无他二人安身立命之地。
他想为季晚侠报仇,可却不知该杀谁。
他想让阿全过上好日子,得到他应得的,可手中却只剩两万残兵,仅勉强够自保。
就连白雪也生死不明,她还未来得及调兵至此处,鞑靼人就打了进来,现下只知她与路小佳在一起。
……可不管去哪里,不管要如何,都不可留在临安坐以待毙。
烧饼叫唤道:“可要去找我小佳师兄与白雪姐姐?”
季怀真心想,若白雪再跟着她,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她与路小佳在一起很好,是该就此别过了。
可这些话又何需说与烧饼听?
只冷漠地转头将烧饼一看,平静道:“看在路小佳的面子上,我会想法子带你出城,可你最好有些眼色,不许拖我后腿,更不许对任何人透露……季晚的事情。等一出城,你若想活命,就离我远些。”
烧饼忙不迭点头:“谢谢季大人。”
季怀真一怔,突然笑了:“谢?你谢我?”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思及至此,季怀真心中稍稍有底,又不放心地叮嘱阿全:“从现在起,你要喊我爹爹,你是女孩儿,你叫季晚,记住了?也不可让人知道你娘是谁。”
阿全眼泪汪汪地点头。
“记住了,你是我爹,我叫季晚,我是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