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那人,又问道:“可有妻儿?”
那人不明白他这样问的意思,迟疑着摇头。
季怀真又问:“可有兄弟姐妹?父母尚在?”
那人又摇头。
季怀真一笑,自言自语道:“倒是便宜你了。”话音一落,便两手抱住那人的头用力一扭,只听得一声骨骼碎裂的动静,季怀真随手一丢,任那具尸体倒在地上。
陆拾遗叹气道:“你又何须这样,他也只不过是听命办事罢了。”
他一说话,季怀真像是才注意到他一样。
季怀真猛地回身盯着陆拾遗,一步步朝他去了。因他总是颐指气使,势头上竟看起来要比陆拾遗高些。
他在陆拾遗面前站定,面无表情地着看他,突然一掌掴在陆拾遗脸上,平静道:“你最没有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
季怀真又拽住陆拾遗衣领,将他拉近,一字一句道:“陆大人,你没几天好日子过了,等你沦落到同我一样的地步,我倒要看看你会做何选择。”
陆拾遗不卑不亢,正想说什么,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利剑破风而来,擦着陆拾遗的脸颊,将其堪堪划破。
季怀真猛地松手,向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瀛禾骑马驻足在远处,拉弓的手臂刚放下。
他收起弓,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上京。
陆拾遗微微侧目,摸了摸脸,低头一看,竟是指间染血,过了半晌,才低声道:“真是记仇。”——这下他与季怀真,再无法互换身份了。
季怀真将他冷冷一看,懒得搭理他与瀛禾指间的爱恨情仇,站在高坡上望着燕迟离开的方向。
他留恋看着燕迟离开的身影,直至走远,再看不见,才抬手,习惯性地向心口摸去。
摸了个空,才想起那枚狼牙方才在混乱中已丢了。季怀真一惊,翻身上马,再一次朝着密林冲去。
白雪惊呼道:“大人,你去哪里?你的手!”
季怀真早已跑远。
狂风作响,吹起季怀真的衣袖,他握缰的手磨得生痛,知道这手以后怕是再握不了枪。
想着汾州红袖添香那惊鸿一眼;想着汶阳满眼的红纸灯笼;想着苍梧山上的大雪,那间不像样的破屋。
季怀真耳边又响起燕迟那句带着哽咽的诀别:以后再见,就是敌人了。
第81章
武昭二十四年,鞑靼、夷戎、大齐三军于恭州边境对垒。
夷戎以协战之名率先发动进攻,大齐武将梁崇光远在金水,回防不及,恭州被夷戎占去。
大齐朝堂上下一片焦头烂额,人人自危,皆知恭州离上京不出几城,恭州一破,上京也岌岌可危。不少官员审时度势,悄声命家中妻妾收拾细软,他们人虽走不了,却可以先行一步送走家中老小。
不曾想,这如意算盘落了个空。
那臭名昭著,雁过拔毛的销金台不知从哪里提前得到风声,竟派人以保护之名,一一守在朝廷要员的宅邸前头,不许他们擅自离京。
起初有人不服,问他季怀真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将人软禁起来,有如此本事不去前线杀敌保家卫国,竟用这些手段对付自己人。
季怀真听说后,只笑,不说话,翌日一早就让那人如愿以偿,送他出京——只不过送的是一具尸体罢了。
这样一番杀鸡儆猴的举动下来,朝中无人敢提离京一事。
就在这些人百般不愿地做好了与大齐共存亡的准备时,夷戎不知又为何改变了注意,不但归还恭州,还连同齐军一起击退鞑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