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前来传话的人定定一看,直把人看得冷汗直流,都知他家陆拾遗大人与季怀真不对付,现在看对方这样盯着自己,只觉毛骨悚然,做好了被季怀真撒气的准备。
然而没想到,那一贯唯我独尊的季大人,突然心平气和地问了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如何了?”
陆拾遗的心腹一愣,还以为季怀真在问询他家大人,当即鸡皮疙瘩出了一身。
不等他回答,季怀真就突然自嘲一笑,低声道:“罢了,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就说我答应了。”继而挥手命他退下。那人走后,季怀真坐在房中,下人两次进去送饭,都又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
又过三日,季怀真果然按照燕迟要求的那样,只身前往上京城外。
还未走近,就见一人立在城门口。
那人虽头低着,却脊背挺直,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般横切进人群,就那样默默无声地伫立着。单是看背影,就知他这些日子过得不好。等他听见动静回头时,就更加确定了季怀真的猜想。
四目相对间,燕迟眼中早不见先前那股少不经事的锐气与纯稚,如同叶红玉的那把阔刀,被一层铁锈给禁锢着,再不见先前的锋芒。
见季怀真来了,燕迟对站着的老仆道:“你回去复命吧。”
那老仆把头一点,手中牵着的缰绳递给燕迟。
季怀真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想问燕迟伤是否好些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来立场再道出几句虚情假意的关切?
陆拾遗把他照顾的很好,比刚出上京大牢时有人样了。
季怀真移开目光,沉声道:“何时出发?”
燕迟没有回答,踩着马镫上马。季怀真碰着钉子,也不在意,只一路默默跟在燕迟身后。
一路行至郊外,燕迟挑了条偏道,一路左拐右拐,渐渐行至无人之处。
见他不需人带路,季怀真多少就心中有数了,又这样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个时辰之后,季怀真才回身看了眼,沉声道:“差不多了,你尽挑偏道走,白雪本就怕露馅跟的远,想必现在已经跟丢了。”
燕迟表情不变,被季怀真看破也不慌张。
他们太了解彼此,季怀真知道燕迟有备而来,如同燕迟早就料到他不会乖乖听话一样。
那身后的人一勒马,低声道:“差不多可以歇一歇了,你伤还未好,这样赶路,不要命了?”
燕迟冷冷一笑:“季大人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怎么还会关心我。”
这声季大人把季怀真喊得一愣,不再多言。
话虽这样说,可燕迟却停了下来。
二人分食干粮,那饼又硬又干,像是活吞刀片般。季怀真勉强咽下,又快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其实他一口都吃不下,燕迟那声季大人喊得他心中不痛快,然而又不知该如何自处,只好自虐般一口一口地啃着。
“你敢来送我,不怕我借机杀了你?”
一抬头,见燕迟又用那种冷漠固执的表情看着他。
“不会的,你不会杀我。”季怀真平静摇头。
燕迟自嘲一笑:“是我忘了,你总是会拿捏我利用我,何时有如意算盘落空的时候?”
他拿起一旁放着的水囊,往唇边一送,借机看向四周密林。
林中一片风声掠过。
季怀真笑了笑。
“我知道你怪我、怨我、恨我,可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利用你。”季怀真不顾燕迟沉下去的脸色,自顾自地说完,从贴身的衣物中掏出个东西。
“我这次答应送你,是有东西要还给你。”
他掌心摊开,燕迟低头一看,见是枚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