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做了抉择,竟处处是生机。
他挥手叫来三喜,替他更衣束发。
校场内人头攒动,不少草原武士聚集于此,只因苏合可汗今日也会到场,乃是他们出人头地,被可汗亲手提拔的大好时机。
瀛禾正安排核对祭神事宜,抬头间燕迟正无所事事地发呆,叫他过来,问道:“怎么不喊你那位一起?”
燕迟不悦道:“什么我那位。”
瀛禾一笑:“别怄气,别说糊涂话,狼牙都给出去了,若真不在意,怎么不见你要回来?在大哥面前逞什么能。先前交代你的都白交代了?须得找个机会叫他抛头露面才是。”
燕迟不吭声了,瀛禾一看他这副犯倔的样子就头痛,正想再劝两句,周遭却猛地静下来,继而议论声纷纷响起,越来越甚。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男人们交头接耳起来,不遑多让。
兄弟俩诧然回头。
只见人群自然分开,让出条路来,走在中间享受别人好奇惊艳目光的,自然是一番打扮,旁若无人的季怀真。
整个铁凌邑已经传开,他们七殿下要娶一个齐人,是齐人便罢了,竟还是个男人。
先前没有机会一睹这齐人风姿,只当他如其他齐人一般,纤尘不染,宽袍大袖,头发高高束于脑后,身上锒铛作响,就爱佩戴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可今日一见,这七殿下未来的王子妃,竟入乡随俗,一身金线滚边的暗红色圆领箭袖袍,长发披于肩上,头上只佩戴夷戎人惯用的发饰。胸前那枚狼牙吊坠更是显眼,举手抬足间,当真器宇轩昂,叫人过目不忘。
旁人要看便看,他季怀真最不怕被人看。
这看向他的道道视线,有探究,有好奇,有惴惴不安,有谋求算计。
唯独燕迟,看向他时眼眶一红,只有他二人才知道,季怀真今日穿的这身衣服,是那天二人定情时,燕迟穿过的。
季怀真一笑,于一片人声鼎沸,交头接耳中,向燕迟走去了。
第61章
燕迟问他:“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季怀真一笑:“入乡随俗,也叫你提前适应适应,省的以后看陆拾遗穿成这样不习惯。”听他二人斗嘴,一旁的瀛禾立刻一脸头痛的走了,向着坐在高台的苏合可汗走去。季怀真挑衅地看着燕迟,不顾他的意愿,将他的手一握,又道:“还不带我入座?”
燕迟挣扎两下,没挣开,见苏合的一班臣子武士都朝这边看,只好如了季怀真的意。
今日祭神会,季怀真意在亮相,除此之外,他倒想看看能讨着什么“彩头”。
寻常歌舞已入不得他的眼,直至一柄宽背半人高的锈铁长刀被二人合力抬上来,台下众人一片喧哗,季怀真才抬眼看去。
燕迟放在案上的手立刻紧握,死死地盯住獒云从汶阳带回来的刀。
唯有瀛禾按兵不动。
季怀真又朝高位一看,正巧和苏合可汗意味深长的眼神对上。
季怀真略一沉思,问道:“这是做什么?”
燕迟神色复杂地看着那柄刀:“以前铁凌邑的祭神会上,历代大可汗都会抛出“彩头”,有时是一件宝物,有时是一句承诺,或是一个机会,在场之人可自行参加,最终胜出的那人,便可赢得这件彩头,比试期间任何人不可叫停,直到分出赢家。”
“听起来也不过尔尔,为什么其他人的反应如此大惊小怪。我们大齐也有群英会,不过比的是文墨,就算比武,也是点到为止,还没有不可叫停这个说法。”
数年前的群英会上,陆拾遗正是用一杆长枪出尽风头,拔得头筹,他也得了大齐皇帝一句承诺,承诺五年之内,不会主动将汶阳割让给鞑靼来换取两国邦交。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燕迟脸色不是太好看,“最初几年中,确实是点到为止,不曾闹出人命。但有时族中世家之间有矛盾,即便大可汗出面调和也心有不忿,便等到一年一度祭神会时,借着讨彩头的机会向人正大光明地寻仇。三年前羌人头领的小儿子被打死在台上,羌人险些暴动,我父王便把这讨彩之事停掉了。”
季怀真听明白了,这铁凌邑的祭神会和敕勒川其他地方由小部族举行的祭神会不同,意不在祭神,而来参加这祭神会的,各自都心怀鬼胎,有着自己的打算。
讨彩已停办三年,怎会突然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