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看见况穆的回复,季宵焕才将手机放进了衣兜里,跟着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ktv里面很吵,王总定了一个很大的包间。
季宵焕进去的时候,一个喝高了的男员工手里拿着麦克风,正在扯着嗓子嚎。
一看见季宵焕进来了,周围的人立刻都站起来让座。
季宵焕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他找了一个靠边清静的地方坐下。
包间的喧闹声实在是很吵。
季宵焕一向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地方,平时在傅城有这种类型的应酬他也是能推就推,但是季宵焕毕竟是一个公司的大老板,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也经常会有不能推的局。
比如现在,周围的人全部都是他的员工,王总又是特意感谢他的,怎么都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
晚上大家都玩得尽兴,原本季宵焕说是十一点散局,可是十一点正是他们玩的最热烈的时候,王总为人豪爽,砰的一声又开了一瓶好酒。
季宵焕也不好出言阻止。
于是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四十这个局才算是玩完了。
王总喝的醉的不轻,还有两个员工也喝高了。
季宵焕联系了代驾,分几辆车挨个的将公司的员工都送回了酒店。
季宵焕回到了酒店,点开手机才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的短信提示。
是况穆的。
季宵焕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零五分,就是他刚刚在送员工们进房间的时候,没有听见。
季宵焕看着况穆这么晚还在给他打电话,眉心都不自觉的跳了一下。
他把电话回拨了过去,又是很快,那边就传来了况穆的声音:“哥.......”
“怎么还没睡?”季宵焕皱着眉头直接问道。
况穆没有说话了。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十五,很晚了。”季宵焕坐在床边,一边抬手解衣领的扣子,一边低声的说着。
况穆又沉默了一会,轻声问:“你回酒店了吗......”
“回来了。“季宵焕说。
况穆那边就又不说话了。
电话里一片的静谧,季宵焕皱着眉头,感觉有点不太对,放柔了声音又喊了一声:“月儿,怎么了?”
听见季宵焕声音放轻了,况穆的鼻子猛的一酸。
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将头埋在了枕头上,声音带着哭腔,闷闷的说:“哥,我睡不着.......”
况穆的身子伏在床上。
他将脑袋紧紧地埋在了枕头上,想要压制自己嗓子里的哭音,可是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况穆今天晚上之所以那么快的挂了季宵焕的电话,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舍不得挂。
可是他哥哥还是有工作的人,还有很多的员工在那里等着他。
况穆觉得自己不该那么不懂事,不该那么黏人。
可是他挂了季宵焕的电话后,很努力的想要睡着,很努力的闭上了眼睛。
他甚至把小星星都抱在了怀里。
可是他依旧睡不着。
他感觉这个床好大啊,好冷啊……
之前季宵焕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晚上睡觉总是挤在他哥哥的身上,手脚都抱住他哥哥取暖。
可是现在房间里面黑乎乎的,况穆的手脚冰凉的厉害。
于是在这种极度不安的情况下,况穆迷迷糊糊睡着了,可是没过多久他又猛的从梦里惊醒。
况穆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他只感觉自己像是从高空坠落了一样,身体失重,太阳穴酸疼,满身的虚汗,手脚冰凉。
他像是又回到了季宵焕消失的那七年。
况穆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他甚至不知道季宵焕回到他身边是不是一场梦。
这种情况在那七年里经常在况穆的身上出现,后来哪怕是季宵焕才回来的时候,况穆还没有解开心结,也出现过几次。
但是自从现在季宵焕越来越疼他,他已经很少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以至于况穆刚从梦里惊醒,第一件事就是点开了手机。
他看见季宵焕给他发的信息,才感觉心中的忐忑不安散了大半。
于是他开始给季宵焕打电话。
已经快十二点了,季宵焕那边依旧忙的没有人接......
况穆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忽然委屈的厉害。
他甚至不知道当初的那七年,他每每从梦中惊醒,望着漆黑的房间,在手机上极力的翻找着季宵焕留给他的痕迹,却半分都找不到,那时候的他是怎么撑下去的?
现在的况穆被季宵焕宠坏了,他比当年要娇气多了。
当时他能撑七年,现在却连七个小时都撑不下去。
之前每天晚上,就算是季宵焕出差不在他的身边,况穆和季宵焕每晚都打电话,听着季宵焕的声音伴着他入睡,况穆也是能够睡着的。
可是今天让况穆一个人睡觉,耳边没有了季宵焕的声音,他感受不到季宵焕的存在,忽然就是不行了。
到了深夜,况穆的情绪不受控制,他真的好想好想他哥哥……
那种思念太浓烈了,以至于让况穆又开始感觉自己不正常了。
手机那边,况穆的哭音听的季宵焕的呼吸都滞了一下。
季宵焕坐在床头深吸了一口气,还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安慰,他就听见况穆哭着对他说:“哥,我是不是又不正常了啊……”
“没有。”季宵焕声音低沉的说:“月儿你很好,是我今天不好,我晚上应该陪着你。”
季宵焕轻声的哄着他,况穆听着季宵焕声音,才感觉那种叫安全感的东西回到了他的身上,紧绷的心脏也季宵焕的声音抚平,渐渐的松了下来。
况穆的小脑袋从枕头上抬了起来。
他刚刚将自己捂得太严实了,憋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于是他眼睛哭的红红的,鼻子尖也一颤一颤的喘息着。
“月儿。”季宵焕叫了他一声。
“恩……”
“乖。”
况穆手里拿着手机,转身侧躺在床上,秀气的指尖一下下的扣着床单。
他垂下了眼睛,睫毛上还带着闪闪的泪珠,轻声的问季宵焕:“哥,你想不想我啊……”
这个问题况穆每次打电话都必定要问一遍,有时候甚至一个电话里还不止问一次。
季宵焕每次都会特别耐心的回答他的弟弟。
季宵焕说:“想,很想。”
“那我明天去找你好不好啊……”况穆说道这里手指一下绞紧床单的那根线头,他生怕季宵焕会拒绝他,所以还没有等季宵焕出声,况穆又继续道:“明天是双休日,我过去的话,周一正好可以和你一起回来,并且我一直都想要去耀汉市玩……”
况穆因为刚刚哭过,嗓子里还有些哑,一句话说的也带着些喘,听着可怜巴巴的。
可是听着况穆说的这句话,季宵焕难得的沉默了。
季宵焕一早就知道况穆想要过来。
昨天况穆打电话的时候开口就告诉季宵焕,他周五下午没有课,虽然他后面的话被季宵焕给岔开了。
但是当况穆一开口提这件事情,季宵焕就知道况穆想要做什么。
“月儿,这几天耀汉市一直在下雨,以后等到天气好了我再带你过来。”
听见季宵焕拒绝了他,况穆心里的委屈一下就憋不住了。
他刚刚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哭腔又卷土重来,捧着电话哽咽了一声,眼泪一滴滴的顺着眼角往下落,把枕头都浸湿了一大片。
季宵焕听见况穆又哭了。
好委屈的哭了。
那抽抽哒哒的声音,听得季宵焕心脏都跟着皱紧了。
“哥,为什么不可以啊,我这两天没有事情了……我想过去……我好想你啊哥……”况穆哭喘着说。
季宵焕抬手揉了揉眉心:“这里离傅城太远,做飞机要四个多小时,你一个人过来我不放心。”
况穆一向晕飞机晕的厉害,之前从傅城到明城一个小时的飞机,季宵焕还陪在他身边,都不敢让他坐。
况穆一旦在飞机上晕机吐了,很容易就引起胃痉挛。
更何况,从傅城到耀汉市是四个多小时的飞机,并且季宵焕还不能陪在他身边。
万一在飞机上况穆难受的厉害了,身边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再加上这几天耀汉市的天气不好,飞机的起飞和降落都有些颠簸。
季宵焕怎么想都不放心。
可是电话那边况穆还在不死心的对季宵焕软磨硬泡。
“哥,我上飞机吃晕车药就好了,我不会很难受的……”
“月儿,听话。”
况穆一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没戏了,他从嗓子里呜咽了一声,又将头埋在枕头里掉眼泪,咬着下唇不肯理他哥哥了。
“月儿。”
“……”
“我周一就回去,就两天。”季宵焕哄着说。
“三天……”况穆没有憋住气,哭的声音一噎一噎的反驳道:“是三天,今天才周六的凌晨,你要周一的下午才能到家……”
季宵焕听见他弟弟在电话那边那副斤斤计较的赌气声音,一想到他弟弟掰着指头数天数的可爱模样,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平时况穆对数字并不敏感,但是现在居然连半天都和他计较的清清楚楚的。
季宵焕的嘴角勾了勾,压低了声音继续哄着况穆说:“是我在外面时间长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
况穆不理他。
“我下周带你去海洋公园?”
“……”
“去森林世界看大熊猫?”
“……”
“欢乐谷看大马戏?”
“……”
季宵焕一连提了好几个地方,况穆都没有说话。
那些地方都是况穆很喜欢去的,但是碍于最近季宵焕公司里很忙,有时候就连周末都要去公司上班,所以况穆即便是想去,也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但是曾经有一次况穆说过,等到他和季宵焕的恋爱纪念日,他就要他哥哥带他去好多好多好玩的地方。
这些地方都是况穆当时提出来的。
当时况穆说这些地方的时候,正躺在床上紧紧的抱着季宵焕,眼睛亮闪闪的望着季宵焕,跟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一样。
而现在季宵焕将这些地方都提了一个遍了,况穆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问道:“月儿,你想去哪里玩?”
这时候季宵焕才听见电话那边况穆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说:“我哪里都不想去了,我只想要我哥哥陪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
那天晚上季宵焕一直哄着他弟弟。
季宵焕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更何况季宵焕不让况穆过来找他,况穆因为这件事情很难过,季宵焕到最后也没能把他弟弟给哄开心了。
反而是况穆哭着哭着自己哭累了,季宵焕还在电话这边哄着,那边就传来了他弟弟平缓的呼吸声。
因为刚刚还在哭,所以况穆的呼吸声有些重,还带着一阵阵的鼻音。
况穆睡着了,一定是将小脸压在了手机上,所以那呼吸声听的特别的明显,就像是他就趴在季宵焕的身上,脸蛋紧贴在季宵焕的耳边睡觉一样。
季宵焕又听了一会,确定他弟弟睡熟了才挂了电话。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季宵焕坐在床头却十分的清醒。
他望着客厅的亮着的灯光,拿起手机给小杨发了一个短信。
——休息了吗?
小杨也是个夜猫子,立刻回复道。
——还没有,季总什么事情?
——把这几天的工作方案发给我一份,我今天出一份总结计划,以后两天你们就按照计划执行。
季宵焕的短息发了过去,小杨过了几分钟才回复了一句。
——什么意思啊,季总?
季宵焕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点击着。
——我家里有点急事,明天要回傅城,这边你帮着盯一下,有什么事情随时向我汇报。
-
况穆昨天晚上睡得晚了。
早上他一直睡到了中午十一点半才起醒过来。
因为昨晚哭的厉害,况穆睁眼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的,像两只小核桃一样,酸酸涩涩的连睁开眼睛都困难。
况穆却任由他的眼睛发胀发痛,连揉一下都不想揉。
他也不起床,就是望着天花板呆呆的发愣。
况穆的嘴巴动了动,又在心里数着季宵焕还有几天才能回家。
数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况穆泄力的发现,今天中午和今天凌晨的那个数字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睡了一个晚上,距离季宵焕回家也不过就是过去了十个小时而已。
未来还有五六个十个小时等着他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