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哪里还拿得出第二个十万?张母愁得嘴上起了水泡,张父也生出不少白发。
为了让张嘉言接受更好的教育,他们举家搬到温州来,为了让他上重点学校,又专门租了重点小学附近的房子,花了不少钱。
小两口劳碌了半辈子,无非希望儿子以后能有出息,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像他们一样劳苦。
可这一切全部破灭了。
“我不念书了。”张嘉言沉声道。
张母激动地道,“你说不念就不念了?不念书你以后做什么?我们全家人搬到这里做什么?!”
张嘉言第一次看到母亲激动到几乎失控的模样,他抿了抿唇,“我要赚钱带小鹤走。”
“走?就为了他?为了他你就要扔下你父母,毁了自己下半辈子?”张母颤抖地指着坐在一旁还缠着绷带的吴鹤,“行,好,你走!走!”
张母把张嘉言撵出去,关在门外,转身看了吴鹤一眼,到底没忍心做什么,可也没有给他任何好脸色。
吴鹤听见“咚”的关门声,张父说了句“别在意”就急忙追了进去。
吴鹤不怪他们,也不怪张嘉言,他们为自己做的太多了,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他看到张嘉言站在门口,外面那么冷,他没穿外套,就那么站着,像极了当初站在警察中间的他。
他听到张母嗷嚎大哭的声音,想起张嘉言说过的那句话——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他忽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张嘉言身上的毒瘤,只会不断地扩散,害他病入膏肓。
他闭上眼,又想起了吴山掰开他的嘴时狰狞的模样,热水沸腾的声音就好像在他的鼓膜中回荡般清晰。
吴鹤沉默地转过身走进厨房,目光游离,最后拿起案板上的刀。
刀,这一刀下去,什么都结束了。
阿婆没了牵挂,小言没了他要兑现承诺的人,张家叔叔阿姨也少了一个累赘。
吴鹤知道,他们都是负责任的好人,扔下自己,他们良心难安。
而能结束这一切的人,只有他。
他就像风一样,什么都没带来,也什么都不要带去,就这么消失,挺好的。
他握紧了刀把,泪水忽然涌上来。
等我赚了钱,就带你离家出走!
不能同甘共苦,算什么好朋友?
我肯定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扔下啊,只有你过得好,我才有心思想那些。
视线渐渐模糊不清,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言直到现在都想着保护他,想着带他走,他怎么能这么自私,想着死了一了百了?
刀掉到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屋里的人,张父张母连忙跑出来,看到跪在地上哭的吴鹤,看到地上泛着冷光的刀。
“小鹤!你这是干什么啊?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只要一家人都在,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吗?”张父抱住他,把刀踢到一边。
张母靠在门边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哪里想到自己气急时的两句话就让吴鹤差点走上绝路?
“我去叫小言进来。”她说。
张嘉言很快就跑了进来,“小鹤……”
他把吴鹤从地上揪起来,大声喊道,“我不丢下你,你也不能丢下我啊!”
连吴山施暴时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就算再来十个吴山,他拼了命护着就是了,可如果小鹤自己不想活了,他要怎么办?
吴鹤说不出话,只是哭着摇头。
张父也道,“小鹤,你不能这么走了,伤害你的人应该得到惩罚。”
对,告,他必须要告。
难道就因为吴山是他的唯一监护人,就可以逍遥法外,为所欲为吗?
就在吴鹤下定决心的时候,张嘉言也起誓一般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得很好很好,把你之前缺少的快乐通通弥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