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是他经常偷听祖母骂谢启的地儿,吓得他以为自己东窗事发,要被叔父责罚,但很快他就明白,与他无关。
只见祖母坐在塌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姑妈诉苦:
“我的儿啊,可是我命里子孙缘浅还是怎的,好容易将你大哥盼回来,昀儿又要去常驻金陵,虽则金陵离的近,昀儿终究是一郡之首,何等繁忙,多久才能回来一次……”
谢瑾私底下早就哭过,这会儿不敢跟着哭,怕惹得老母亲愈发伤心,只是不住的温言劝慰。
老太太还不敢哭的太大声,长孙年轻有为是大喜事,更何况为国效力义不容辞,她抽泣着说:“我不敢在昀儿面前难过,怕误他前程……”
不刻,谢宁曜也听的满目含泪,谢勋连忙将小侄儿带到后院偏僻处,说明缘由。
谢宁昀这次回来既为了看望家人,也为了向皇帝汇报作为金陵郡太守的工作实绩,且已通过考核,他去年上半年还在京试任职过大理寺少卿,亦通过了考核。
原本官员任职均是直接上任,但谢宁昀才二十三岁,实在过于年轻,太守与大理寺少卿均为正四品,凡四品及以上官员,均限制三十岁以上方能任命,否则需考核半年。
如今皇帝让谢宁昀自己选,任职大理寺少卿还是金陵郡太守,谢宁昀心意已定要任职金陵郡太守,只还没入宫面圣。
谢勋叹道:“原本我不该干涉昀儿的决定,但这两个职位对昀儿将来仕途各有好处,难分高低,何不如留京任职大理寺少卿……”
他认真听着叔父解释两个职位,心想:一个相当于市长,一个相当于最高法院副院长,我大哥是真厉害啊!
谢勋最后说:“昀儿是个面热心冷,最难相与的,公务上更不受任何人左右,可他这番决定,不过是为了躲开你们的父亲罢了,虽则我知他心里苦,可也不该这样……”
作为当朝首辅,谢勋动动手腕就能让谢宁昀不得不留京任职,但谢勋深知这位大侄儿的脾性,最是不能强求,才想着来软的,便找上了谢宁曜。
谢宁曜曾多次问过叔父:“我爹到底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我哥的事,让我哥如此记恨?”
不论他怎么问,叔父就是不说,这次又被他逮住机会问,可叔父还是不说。
谢勋只说:“别问那么多,听我指挥行事即可,只有你能留得住你大哥。”
他不解的问:“为什么只我能?大哥何时听过我的话,别倒惹他训斥我一番。”
谢宁曜实在觉得自己肯定不行,虽则他是兄长手把手带大的,哥哥什么都愿意为他做,但大哥可是最理智的,没有充足的理由绝不会改变主意。
不过他还是想试试,忙又补充道:“叔父,只要能留下大哥,我什么都乐意做,但丑话说在前头,您别抱太大的期望。”
第22章
谢宁曜与叔父协商定下密谋,只待施展,为了不泄露一丝儿风声,他谁也没告诉,还如往常一般同表哥玩乐半日。
他在宝辉院用过晚饭,估摸着谢启已在外书房临摹字帖,他便拿着除夕时私藏下的烟火爆竹到暂时无人居住的西苑点着玩。
西苑就在外书房旁边,原是谢宁昀从前读书时住的,谢宁曜也跟着兄长一起在这里住过些时日,如今虽空闲着却也被打理的一尘不染。
谢宁曜不愿牵连旁人受罚,便独自来玩。
他将爆竹烟花堆在院子正中央,先放了几挂鞭炮,又将烟花摆列成排,挨个点燃,像小时候那样躲到屋檐下去看。
这些烟花原为各地上贡之物,个个精致不凡,按形状、声响取的名字也都极雅,有凤凰于飞、龙腾九霄、春雷报晓、惊天十六响等等。
谢宁曜也被勾起了怀念往事的心,他想起小时候哥哥总是抱着自己看烟花,总怕爆竹烟火的声响太大吓着他,捂着他耳朵。
他从小就匪气,六七岁的年纪就要自己点炮仗烟火,兄长一面训斥他,一面耐心教他如何才能不伤着自个儿,就在这个院子里,手把手带着他玩。
谢宁曜刚陷入回忆之中,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院门洞开,谢启带着若干家仆怒气冲冲的走了近来。
他假装慌张不已,转身就跑。
谢启气的跺脚,一并怒喝:“站住!谁许你不年不节的放炮放烟花玩,失火了如何是好?!惯的你无法无天!”
家仆们有的守着烟花等放完好收拾,有的则手拿绳索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