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事情要什么钱,叶九思正要阻止,萧云铠却乐呵呵地一拍大腿,“小世子,这钱原是我欠顾司直的,该拿,你就别管了。”
顾念正捧鸡翅吃得不亦乐乎,闻言不禁鼓着半边脸颊抬眼看向年深,他什么时候欠我钱了?
年深但笑不语,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示意顾念自己去问萧云铠。
顾念转去问萧云铠,对方却一个劲儿的要他别管了,弄得顾念直到睡觉都还一头雾水。
晚上只睡了三个时辰,路上又换了两次马,一行人终于在第三天上午赶到了洛阳。
定鼎门两侧阙楼高起,壮丽巍峨。
带着热度的阳光洒在琉璃瓦檐角,溅起恢宏斑斓的光影,恍惚间挟带着另一个时空里的盛唐气象扑面而来。
这就是神都洛阳,顾念望着眼前高大的城门深吸口气。
城门处人头攒动,大排长队,顾念粗略扫了眼,等待的队伍里十之八九都是带着货物的商贾,其中差不多一半都是胡人的商队。
幸亏守门的武卫见惯了这种场面,检查文牒,核对体貌特征,登录信息,抽查货物,四人一组,动作麻利,有条不紊,队伍看着虽然长,行进速度却并不算慢,顾念他们下马略微活动下腿脚的时间,就差不多轮到了他们。
叶九思身边随行的侍卫把国公府和大理寺的文牒递过去,武卫看到上面的花纹便是一惊,正要行礼,却被侍卫按住了手臂,示意他低调行事。武卫往后看了看,见那三个俊逸不凡的小郎君都是便服,瞬间会意,略略躬身,匆匆登录过后便将几人放进了城。
洛阳城的占地面积比长安小了近一半,繁华程度却丝毫不逊长安,南北半城夹洛水而栖,这份繁华里也就带上了水陆两道并行特有的忙碌和拥挤。
洛阳城内有三个市场,分别是南市、西市和北市,三市都依傍着可以行船的河道,直通大运河,借着运河将商货运向西面八方。
申国公府的秋浓渡,就坐落在北市。
顾念他们过去甚至都不用找,一眼望过去,占地最大,建造得最豪华,船最气派的那个渡口就是秋浓渡准没错,那舍我其谁的豪奢之气,仿佛就像直接写着申国公府的名字。
但眼下正是人来人往渡口忙碌的时候,秋浓渡这边的人明显比别处少了许多,尤其其中一条坞道,路过的人甚至还会特意绕开半圈,似乎生怕沾染了什么似的。
几人翻身下马,脚尖触地的刹那,顾念大腿内侧猛地抽痛了下,他双膝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年深急忙抬脚托住他的膝盖,又及时伸手架住了他的胳膊,才‘免’去了顾念五体投地的大礼。
“没事吧?”年深眸色微动,关切地看向顾念。
顾念借着年深的力气站稳,委屈地摸了摸鼻子,“腿疼,腰疼,脖子疼,全身都要散架,算不算有事?”
年深:…………
“你让我缓缓,我现在真的是一步都走不动了。”顾念死死抱住年深的胳膊,生怕他松开自己会再摔倒。
刚才在城门口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么严重,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目的地,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泄了,全身都在叫嚣着难受。
年深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幞头顶,脚下却稳如磐石,无奈地临时充当了人形靠架。
萧云铠拎着顾念的工具箱匆匆赶上来,原本也想帮忙扶一把,却发现顾念紧紧抱着年深的手臂,严实到他的手想插都插不进去。
无从下手的萧云铠站在旁边看着不动如松的年深挠了挠后脑勺,麾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听闻小世子到了,一个留着黑色短须的中年男子匆匆带着好几个人迎了出来,正要见礼,叶九思挥了挥手,“免了免了,赶紧进去说事。”
男子讪讪地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叶九思转身看到了‘寸步难行’的顾念,连忙有把人叫了回来,指了指后面的顾念,“等等,找人搬个肩舆过来,把那位小郎君好好接进去。”
盏茶之后,顾念总算坐在了秋浓渡的厅堂里,不但位子是铺得最厚最软的,身边还跟叶九思一样,站着个小厮帮忙揉捏肩颈和胳膊。
年深摇了摇头,转过脸去不想看他们两个‘享乐奢靡’的做派。
看到年深摇头,叶九思猛地想起正事,连忙吩咐那个留短须的中年男子,“张掌柜,你快把发生的事情详细跟年少卿和顾司直说说。”
“好好~”中年男子连连应声,叹了口气道,“十五那天,咱们秋浓渡到了两船新货,我像往常那样,提前安排好了人手分别到两条船上去查验卸货。没想到,这一卸却卸出了人命。”
年深和顾念对视一眼,同时皱了皱眉,就算是搬卸货物的时候不幸出了什么意外,好好妥善安置,赔付银钱,不至于闹到影响生意的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