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
“好吃。”月娘孩子气十足地点了点头,私下在干娘面前,她就不用努力端着的那股大人模样了。
“好吃就多吃点,管够。”柔娘摸了摸她沾着水汽的发顶。
“阿娘,那个也好喝。”月娘眼珠一转,指了指池子旁边的托盘。那里放着一金一竹两个空掉的杯子,袅娜的雾气之间,隐约可以看见‘云霞饮’三个字。
“就你机灵,”柔娘笑骂了她一句,而后又感叹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好喝。”
“阿娘不是因为好喝才买的?”
“不是,是为了还人情。”
“阿娘欠顾司直人情?”
“欠得可多了。”柔娘的目光投向灯笼下的暗影,羽样的睫毛沾着水汽,湿漉漉的,“人活这一辈子,恩怨是非,就算没机会清算,至少也要记得清清楚楚。
阿娘跟你们说的,年少卿和顾司直来桃花阁,费用全免,那可不是玩笑话。
如果遇到的不是他们而是万年县,你楚娘阿姐的那些私房钱可能就要以‘充公’的名义被拿走了。
如果不是他和年少卿,咱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楚娘阿姐是怎么死的,更不会知道十一郎为她做了什么。
他们两个,是这座长安城里难得的好官。”
月娘歪了歪脑袋,“这世上还有不爱钱的吗?”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柔娘伸出手指,点了点月娘面前浮在水面上的竹木托盘,“你知道琉璃是怎么改出这款新桃花酥山的吗?”
月娘:???
“是顾司直第一次去桃花阁的时候发现问题,私下告诉她的方子。这么好的方子,要是分别卖给春浅楼、清月阁之类的地方,少不得每家也能赚个上万文钱,他却就那么随口告诉琉璃了,根本没提钱的事情。”
“还有这回事儿?”
柔娘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金杯,“所以今天顾司直的云霞饮开张,咱们自然是要去捧个场的。跟欠顾司直的人情比起来,这几杯饮子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灯笼的暖光落在月娘眼底,闪闪发亮,“照阿娘这么说,顾司直岂不就是个如意郎君?”
“你啊,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
月娘不服气,“我长得不漂亮吗?”
“你要记得,一个男人喜不喜欢你,眼神里的心思是藏不住的。”柔娘抬手将她鬓边垂落的发丝捋回耳后,语重心长,“顾司直看你的眼神太清澈了,别无它意。”
月娘:…………
第二天到大理寺,顾念又开始对徐卯家的那些人进行新一轮的提审。那些车轱辘话搞得他都有些烦躁了。
叶九思见状,自告奋勇地过来帮忙,顾念怕他更压不住火气,便把天香楼以前的卷宗和葛十二上次审理的那些笔录都交了过去,让他帮忙整理好,再交给年深。
一通问询下来,顾念被弄得晕头涨脑,要不是杜泠提醒,都忘了今天是去跟揽月楼结算第一旬醒酒分成的日子。
揽月楼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顾念赶到的时候,一身珠光宝气的何鞍书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窗边的位置等着他了。
“何掌柜。”顾念开心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在盘算该如何花这笔分成了,这回先去给他大哥买个礼物备着,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送。
“顾司直,快坐。”何鞍书也热络地跟他打招呼,仍旧是那脸和气生财式的笑容,客客气气的。
“顾司直,这是第一旬的醒酒分成,您笑纳。”何鞍书把桌上的一个蓝布包往顾念这边推了推。
顾念笑眯眯地打开,随后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包里只有不到三缗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