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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清羽头顶上铺的是一个三十六岁的奥斯陆人。他很爱喝酒,心血来潮的出海是由于输了领养权官司,前妻带着两个孩子搬去英国生活了,他觉得苦闷便上了船。

通过均匀的深沉的呼吸声,清羽知道他上铺的男人也沉睡着。

但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却似乎越来越浓烈了。

当然,对于未经特殊嗅觉训练的普通人来说,这样的气味还不足以引起警觉。

清羽秀丽的眉心拧紧了,赤脚下了床,往舱室外走去。

第七章 天才演员

拉米雷斯没有住在普通船员舱室,他是高级船员,因为他既可以操纵船只驾驶又能绘制海图,对挪威海一带也很熟悉。

所以尽管拉米雷斯看上去「只是一个孩子」,挪威籍的老船长还是很欢迎他上船。就算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打工者,远洋捕捞渔船永远都是缺乏劳动力的存在。尤其现在的年轻人更愿意到外面的宽广世界去闯一闯,而不是被绑在船舶上,过着既枯燥寂寞又过劳,还充满危险的海员生活。

拉米雷斯的房间在船员生活区的东面,即是走廊的底端,靠近舷门的地方。高级船员的房间都是两人一间,房间内备有书桌、装满啤酒和零食的小冰箱、书架和电视机。床垫特别的软

清羽去过拉米雷斯的房间,但那是由于工作需要才进去的。自从他们化名 「伊莱·迪沃尔」和「王璇」登上阿斯加德号后,彼此疏远得就像陌生人。

清羽不知道拉米雷斯想要做什么。因为拉米雷斯神眉鬼道的,有时候他会很投入正在 「扮演」的角色,恍若他就是一个海员,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在表达真正的他。

职业杀手大多是天才演员,清羽从未见过真正的拉米雷斯是什么模样。从拉米雷斯口中说出来的话,很可能没有一句是真实的。

清羽忌惮着拉米雷斯,他们本来也是互相竞争的关系。在雪狼组织,为了迫使已经出山的杀手更上一层楼,徒弟杀死师父的事是被允许的,正所调「长江后浪推前浪。」清羽也能取代拉米雷斯,成为雪狼组织的头狼,获得不再被拉米雷斯随意使唤、奴役的自由。

清羽还记得才十四岁的自己被拉米雷斯扔进地下搏击场的日子,他被强壮的成年对手打得半死,拉米雷斯却翘着二郎腿,坐在看台上数钞票。

但是徒弟杀死师父的事,在雪狼组织实际很少发生。因为一旦失败下场会很惨,这个惨不仅是字面意义上的,而是真正的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清羽所知,这么多年来成功杀了师父或者教官的,也就只有如雷贯耳的四个少年杀手。拉米雷斯是其中之一,其余三个有两个不知所踪,剩下一个杀手绰号 「狼蛛」,总是和拉米雷斯争着头狼的位置,是拉米雷斯的死敌。

清羽深知以自己的能耐可能连 「狼蛛」都打不过,所以对于从未在他面前展现真正实力的拉米雷斯,他不敢反抗得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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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贪生怕死也罢,但真正的聪明人从来不会硬碰硬。

即便雪狼组织从不把他们当人看,清羽也不希望自己死得如此不值钱

血腥的味道不是来自拉米雷斯的卧室,而是在下一层舱室。那里是生活区,有餐厅、娱乐厅(看电影、打牌、唱歌)以及公共浴室。

虽然在船员舱室里就有浴室,但那个紧邻抽水马桶的淋浴间太狭窄了。如果刚好有人吃坏了肚子或者晕船,那气味比鱼腥味要可怕得多。但公共浴室就不一样了,虽然它的面积也就十平方公尺,但空间开阔,热水充足。四个淋浴喷头用塑料挡板隔断成独立的小空间,只是换衣服的时候不够隐私,但这也没什么,船上只有男人没有女人。

「是这里吗?」

清羽已经很清楚知道气味来自公共浴室了。他站在浴室门口,浴室的铝合金门虚掩着,除了湍急的哗哗声清晰地传出来,其他并没有异常清羽抬起手,轻柔地推开带把手的门,就像一只猫,侧身踮着脚尖踏入浴室

「什么?! 」

尽管有预料自己会看到什么,面前的景象仍让清羽大吃一惊。

翻腾着水汽的公共浴室里到处是血,就像有人把鲸鱼拖到这里来宰杀了。鲜红的血顺着马赛克瓷砖地板的缝隙流淌,墙壁上的血更多,呈喷射状,以致于嵌在墙壁上的方形镜子彷佛被浸泡在血中。清羽抬头看了眼低矮的天花板,果然天花板上也溅着血。

一个全身赤裸,身材微胖的白种男人脸朝下像是祈祷般跪倒在地上。他的气管和颈动脉被人割断了,全身的血几乎被放光,皮肤惨白得如同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