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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吱嘎声后,在两个壮硕的狱警中间,一个穿着深灰色帆布囚服的男人勉力站着,但由于门口的灯光太昏暗了,晏子殊看不清他的脸孔。

左边的狱警忽然后退了一步,守在问询室门外。右边的狱警拽着男人被铁链拷住的胳膊,将他拖进房间,并且像丢垃圾袋一様十分粗暴地将他扔在椅子上。

男人的后背遭受到椅子的撞击,微垂着头,歪斜着身子勉强地坐着,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是相当的不以为然。或者说是习以为常,毫不见怪了。他抬起头来,看着亮白的灯光下面无表情的晏子殊,微微一笑,尔后挺直脊背坐正了身体。如果不是脚踝上锁着脚铐和铁链,晏子殊想帕西诺大概还会优雅地架起腿,再叫狱警拿一支雪茄烟上来。

狱警退出问询室,把门砰的关上了。

「好久不见了,子殊。」帕西诺用英语开口道,上下打量着晏子殊,「你看上去过得不错。」

帕西诺的声音干涩且虚弱~但还是无法掩去他原本的嗓音:低沉、浑厚而又冰冷。永远的那么不可一世。

晏子殊不否认当帕西诺在世界各国的媒体上露面时,他动听的声音和俊美的容貌亦是他吸引 「信徒」的有力武器。只不过现在帕西诺的容貌恐怕要打点折扣。

即便帕西诺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脸上的伤口还是惨不忍睹。他的鼻梁被打断了,骨折处高高隆起,且一片深紫红肿;他的颧骨亦沾满血污,蓝色的眼睛充斥血丝,嘴唇结着血痂;至于帕西诺的脖子,晏子殊只是匆匆一扫就看到一串被烟头烫伤的痕迹。

有的伤疤还在渗血,显然发炎了。

安尤科夫将军说他们对帕西诺实施了酷刑,看来此话一点也不假。露在囚服外面的伤口都如此严重,想必被囚衣掩盖着的躯体和四肢也遭受着重创。只不过亲眼目睹这様惨烈的伤口,只会让晏子殊更加认识到帕西诺的可怕。

「但是我并不想见你。」晏子殊说。黑色的眼瞳既冷漠又严厉地盯着帕西诺的脸,就像那些伤口不存在一般。

「你的眼睛……」 帕西诺突然吃吃一笑,上半身前倾胸膛靠着桌沿,「真漂亮。我几乎每晩……都梦见你。我看着你乌黑的眼睛眨啊眨着,就好想吻你。」

「为什么陷害我?」

晏子殊并不理睬帕西诺的调情。坦白说,他以为帕西诺会说出更恶心的话来。毕竟,就算晏子殊想要忘记,差点被面前这个男人强暴的景象还是清晰地印在头脑里。

这让晏子殊的眼神更凌厉了几分。

「我是在救你。」帕西诺的语气听起来诚恳极了。晏子殊的眉心微微一皱:「救我?」

「你还记得我在修道院里说过的话吗?关于公爵的。」「就是那套潘多拉魔盒的理论?」

「对。但当时我还没说完。」帕西诺的身体向后靠,重新在椅子里坐正。铁链互相磕碰的声响在空旷的问询室内听起来相当刺耳。

「我说,公爵只把他最光明的一面呈现给你。一那句话是错的,公爵是撒旦,他根本就没有光明的一面,他是黑暗的。他只是像我一样,在追逐他没有的东西,光明。在我和他之间,真正光明的只有你,子殊。」

晏子殊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

「子殊,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公爵,也根本不了解他做过的那些事。他会伤害你的」

「帕西诺,你觉得在你绑架我、囚禁我、拷打我、并且还想要射杀我之后,还有资格对我说这様的话吗?」

帕西诺深深叹了口气,可能是牵扯到了伤口,他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难道公爵就不曾伤害过你?子殊,如果你不相信我,也不该相信公爵。」

「谢谢你的『忠告』 ,我会考虑一下的。」晏子殊语带讽刺地说, 「但我想你应该不只是为了给我『忠告』 ,才叫我来的吧。」

如果只是为了劝他提防卡埃尔迪夫,那帕西诺也太小题大做了。

帕西诺突然低下头,无声地笑了。久未修剪的头发盖住了他的额头和眼睛,这个诡异的笑容想必只有晏子殊能看得清。

「你笑什么?」

「……抱歉,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刚刚才发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只有我。」帕西诺抬起头,湛蓝的眼睛充满同情地望着晏子殊, 「子殊,其实你并不信任卡埃尔迪夫吧?」

因为在他说了那样可怕的话之后,晏子殊的反应太冷静了,甚至都没有生气。这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根本就不需要他费心费力地挑拨离间,晏子殊和卡埃尔迪夫之间本就存在着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