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察觉到其中的细微区别时,汤子苓当即变了脸色,“跟前几天比,今天照片里的鲨鱼变大了!”排除鲨鱼短短一个白天体型长大了一圈的可能,就意味着,天空海在下沉!
元松显然已经发现了,“我醒来后,莫名觉得空气中海的味道比以前重,咱们老是看的那条鲨鱼似乎也变大了,就躺下仰拍了一张照片,对比之后果然发现跟以前比有区别。”
空中飘着一片海,元松跟汤子苓在这边最喜欢的事,就是并排仰躺着,翘着脚一边聊天一边看海。看得多了,他们就对头顶正上方那一片海域很熟悉。只是大概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他们看得最清楚的只有一条体型巨大的鲨鱼,看着它或惬意潜水,或游动着捕食,几乎成了两人每日例行的娱乐活动。
因而,联想到鼻息间海洋的味道重了,再加上眼中的鲨鱼似乎更巨大更清晰了,元松一下子就有了猜测,连忙拿数码相机用以往的角度拍了照片,跟以前的一对比,果然如他所料。
汤子苓怔怔地环视着周围,原先空无一物的地面上,有了沙发,有了长桌,有了档案墙,有了竹床、竹椅,有了元松采来的五彩缤纷的花,有了成堆成堆的水果山……在不知不觉间,这里已经成了他们的第二个家。
可是,“才几个小时,就下沉出了咱们肉眼可见的高度差,可见速度不慢。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淹没吧?”
元松叹了口气,“我们甚至不知道它为啥突然下沉。”
这一夜,汤子苓跟元松都有些沉默,弄得家里人跟同事还以为两人闹了矛盾。
在单位还好,一项项待办清单等着他们去忙,同事间相处又是有分寸的,就算心中好奇,也不会大咧咧地去掺和两位领导间的私事。
家里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魏阿姨,相处得久了,是真把两人当成亲近的晚辈了,见他们傍晚离家时情绪低沉,清晨回来时还是情绪不高的样子,就忍不住在饭桌上说起了她从朋友群听说的八卦——
“……他们当初想着只在地下廉租房休息,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里的,钱能省一点儿就是一点儿,干脆全家人就男女分开,都住了20人间的大通间。哪想到后来一个个都懒得回家了,大大小小的孩子也跟寄宿差不多。没了孩子的牵绊,平日里又总难碰上面,沟通交流的少了,那感情可不就容易出问题吗?我老姐妹仨成家的孙子孙女,都离了;俩年过半百的儿子,有一对也在闹呢。”
魏阿姨不是思想顽固到认为离婚是罪过的人,只是想通过她朋友儿孙的例子,含蓄地告诉俩孩子,再好的感情若是出了问题不及时沟通,很容易酿成悲剧的。尤其是如今这样的世道,连他们这个年纪的人都时不时会冒出“未来还不知道会怎样,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好日子过,不如开心一天是一天,谁知道哪天就世界末日了”的想法,更何况自我意识更强的年轻人呢?大环境如此,人就容易没耐心,说不准就因为一句口角、一件小事分道扬镳了呢!
汤子苓听懂了魏阿姨暗含的劝诫,但真实情况又不能跟她说,只好乖乖应下表示自己听进去了,随后说道,“其实从另一方面看,如今的生活模式也解开了对很多人无形的束缚。就比如说房子,以前那房价,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靠个人的力量获得的。可种种外界的、内里的压力又让他们不得不去背上沉重的负担。靠父母帮助的就不得不听从父母的意见,在他们认为该结婚组建家庭的时候结婚组建家庭;从父母那儿得不到帮助的女孩儿,自己又没有足够坚强的内心,就得权衡利弊找个能让她获得安全感的男人……其
实中间暗藏着很多很多的妥协、委屈和不甘,只是没有发泄出来。而如今呢,只要肯干,总能挣得在地下廉租房租房的钱和自己吃饭的钱,而整个社会还处在茫然惶恐中,对个人成就也没那么大的无形压力,很多人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个‘混吃等死’的平庸者,不用怕父母失望,不用担心被亲戚嘲讽,活得多轻松自在啊!肯定是怎么开心怎么过了。”他想,若是没有遇到元松,孤身一人的他大概是会喜欢这样的生存环境的。
不怎么喜欢在众人面前说话的廖大姐难得开了口,“子苓说得太对了,跟以前比着,我就喜欢现在的生活。”她文化有限,嘴也笨,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她清楚地知道,跟从前仰仗着丈夫、婆家,看村里人脸色的生活比,她现在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我也喜欢现在的生活。”小妮妮也急急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