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法倒是不错。”汤子苓三两下把床垫放上去。“正合适,严丝合缝的。”
“那是,是人家公益组织特意给咱们院儿的孩子买的,就照着这铁架床的尺寸订的。他们身子骨软,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喜欢硬板床。”大约见汤子苓看上去性格不错,陪老人家说话也没有丝毫不耐烦,这位陈奶奶脸上的笑容真挚了不少,话也多了,“咱这老社区挺好,房型大,屋子看着宽敞。之前政府把我们安置在了一个新建社区里,那里呦,墙薄的很,又矮,这样的床一间屋只能放下两套,住着可不得劲儿……”
汤子苓帮忙铺床垫和被褥的间隙,听陈奶奶说了他们这几个月艰辛的搬家生涯。从远郊的原福利院搬到近郊的新建社区,后来那个新建社区由于太偏不在太阳能发电设备安装的覆盖范围,又被集体安置在了一个体育馆里……总之,这几个月可以说是居无定所,过得辛苦极了,但好在相关部门一直没有放弃他们,一直在努力给他们寻找合适的安置点,他们的院长也一直到处找出路,如今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这一通忙活,转眼间就到了午夜。郑院长和新来的两位院长都提前打了招呼说不让走,必须留下吃午夜饭,两人笑着应下了。只是吃饭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磨蹭着,吃到大部分都放下筷子,才吃完碗中的饭,菜更是总共都没夹几次,
之后回了家,赶紧生了炉子煎了一锅饺子,吃完又一人喝了一碗花生粥,才感觉有七八分饱。
上半夜一直跑上跑下的干体力活,消耗实在不小,这会儿填饱了肚子,人开始有些犯懒,两人一边看电视一边聊着天。
“刚刚我看8号门摆摊儿的好像是王锵,应该是在卖种植箱。”
“他们上次进了不少货,可咱们这一片儿的消费能力又有限,估计得剩下不少。”元松起得早,上半夜一直没闲着,这会儿半躺在沙发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柳湖北街夜市的名号已经打出去了,有不少其他区的居民慕名而来,他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清一波库存,挺好。”
汤子苓看了他一眼,“你要不去睡会儿吧,我去地下室把壁炉点上。”
“不用了,太麻烦,我就在这儿眯一会儿,这边有炉子也挺暖和的。”元松说话时已经带着睡意了。
汤子苓扭头看过去,见他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就起身给他脱了鞋,把腿放在自己刚坐的地方,然后回卧室抱了被褥和枕头出来,将枕头塞在头底下,将人像蚕蛹一样团的严严实实。之后轻手轻脚地关了电视,自己拿了平板出来,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浏览新闻。
最近短视频平台上多了很多以展现农村新式住宅为主要内容的小视频,这也确实是如今人们关注的热点之一,拍得还算可以的都能获得很高的点击量。
汤子苓也一直关注着,他甚至还认真地做了笔记。原本他打算区分不同地区之间新式地下住宅之间有什么不一样的共性特点。但仔细看过大量的小视频后他发现,具体的设计原理他作为外行不太了解,但仅从样式和外观来看,全国各个地区的新式住宅似乎是统一规格——一般不超过五层的楼高,普遍偏低的层高,狭小、简单的空间设置,大环中挤满近百个小环(类似客家土楼的环形建筑)的聚集性群落设计,一切的一切,都暗示着人们:国家对未来的预测不太乐观。
相关内容的小视频刚兴起时,不管是拍摄者还是观看者,都是带着新奇,总体看着还挺有趣。可最近,随着人们搬入新式住宅中的时间越来越久,又因为连降大雪而被困家中,很多人似乎在情绪和心理上出现了问题,投射在短视频平台上,刮起了一阵“丧郁风”。
针对这种现象,短视频平台似乎加大了审核力度,像前两天出现的轰动一时的“自杀直播”几乎已经看不到了,但若是浏览多了论坛和各种社交网络,也不难发现,类似结束自己生命求解脱的讨论比往日明显增多了。
汤子苓原本觉得或许大家只是在网上说说过过嘴瘾,但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从以前的同学群里收到了好几封同学过世的讣告。
汤子苓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跟以前同学的关系虽都比较一般,可到底是以前认识的人,而且普遍都是他的同龄人,这么年轻就离世了,着实是件让人心情沉重的事。
“怎么了?”
汤子苓闻声看去,才发现元松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睡眼迷蒙地看着他。
“又收到同学的讣告了。”汤子苓知道元松也已经从大大小小的同学群里收到了几封讣告,并没有刻意隐瞒他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