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也得多谢你们,罗刹的心印忒管用了,你的那句词……你引用的那句词,写得很好。”李清源神采飞扬,“说回来吧,那张名单上没有余若真,但濯尘抄了一份送给他,是我的主意。”
周不渡:“你去看过他了?”
李清源:“我对余若真没兴趣,去看他,是因为你们家阿越。我看不见阿越的内心,但把濯尘的心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他对余若真很熟悉,透过他的记忆,我发现,余若真与阿越有相似之处,于是,就去看了一眼。”
藐云岛上匆匆一瞥,越千江也感应到了小鱼身上的息壤气息。这事,周不渡是知道的,便问:“有什么发现?”
李清源:“余若真的肉身乃是息壤所化,这一点跟阿越一样,不同的是,他并非生来就是如此。你俩幼年相识,你应该知道,他的头脑很聪明,练武修真的资质却很平庸,他姑姑,南梁末代长公主徐仙仪对他寄予厚望,兵行险着,给他服用了息壤,他虽然活了下来,也能掌控自身,但肉身未曾经受过三昧真火淬炼,兽性极强,饥饿、嗜血,有一股永远都无法被满足的欲望,内心矛盾苦痛。徐仙仪要他复仇、复国,可他打心底里没有复仇的想法,觉得复国是痴人说梦。”
周不渡:“这很合理。他靠自己就能金榜题名,前途无可限量,血统、身份反倒束缚了他,如果没有遇到崇福宗,他肯定能过得更好。更何况,他姑姑那样对待他,如果我是他,只要等到自己站稳了脚跟,一定会马上灭了让崇福宗。”
“怎奈人在屋檐下?”李清源摇头叹息,他观察别人内心的时候,不仅能够看见对方的经历、思想,同时也能够切身体会到对方的感受。
他是了解余若真的:“要说恨,余若真最恨的是徐仙仪,却反抗不了,徐仙仪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若非他极其善于伪装,食肉饮血时心里再恶心面上也能装出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恐怕活不到现在。要说爱,他最爱的……是你,但深知远离你才是对你好,所以让濯尘把你带走,挣扎过后,决定不去寻你。当然,他杀过不少无辜之人,自知罪孽深重,也恨他自己。我觉得他无药可救,但留着他多少还能有点儿用处,比如借他的手铲除崇福宗。”
是杀人偿命,还是功利主义?周不渡不确定,但余若真之所以会沦落到这般田地,自己也难辞其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句:“是我的错。”
李清源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不认同:“即便没有你,没有大周,南梁依旧会亡国,都到那份上了,结局已是板上钉钉。你最大的错误,在我看来,就是不想犯错,还好现在已经改变了不少,阿越师父功不可没啊。”
什么都不做,自然就不会犯错,但这样一来,也就远离了真实的生活,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局外人。周不渡深以为然,道:“一只眼睛看不见自己。”
“大家都一样,我这三只眼的人不也看不清自己吗?故我此番前来,就是希望能借用你的眼睛,一窥这世界的真相,看看我和濯尘该何去何从。”李清源狡黠一笑,“这世界如同一个谜题,我想偷偷瞄一眼谜底,既有捷径,就少走些弯路嘛!”
一旦解除了咒术,周不渡的健康、武功、修为通通都会恢复,应该能打开伏藏,重拾记忆,届时,关于自身、关于过往、关于越千江以及这个世界的真相自然都会浮出水面。
“我是愿意让你看的,可就怕此行凶险。”周不渡说,“而且,我一直有个疑惑,不知该怎么说。”
李清源:“是不是跟崇福宗有关?说说,我看过余若真的记忆,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一直想扳倒他姑姑,兴许正好知道。”
周不渡:“崇福宗搞了这么多灵异奇诡之事,手握真灵玉露和息壤,靠的肯定不仅仅是一个亡国公主吧?”
李清源:“幕后黑手是九天玄女。就在你攻破南梁的那一天,徐仙仪祈请玄女降灵相助,徐家人的天资根骨都十分出众,很适合给神仙做傀儡。”
“她想要什么?”周不渡问。
李清源:“关于玄女,你们之前的推测八九不离十了。她是妖修,化形、成仙、获得正神之位,经历了许多事,也曾经顺天应命,可后来,她的看法变了,她恨上天生杀予夺,想让天道崩毁,她和她的追随者虽然不知道什么摩耶机器、虚拟实境,但就是想撕开这天地,主宰自己的命运,即便代价是生命。她生在昆仑,是西王母的亲信,降而生商,与帝喾是殷商的共祖,但她并没有得到王母和帝喾全然的信任,只能悄悄从度朔山上采集不死树、赤泉水,从帝喾口中打探到失败不死药的配方;汤武革命之时,她留了一手,从夏桀的尸身中炼化出息壤,并将之一分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