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杨悉檀惊闻沈玄风毁了周温嵘的尸骨、重伤了越千江，当场气得吐血，原想直接冲去杀了对方，但当时他的修为还不够高，自知技不如人，堪堪忍住冲动。

而且，两人青梅竹马，相互爱慕多年，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他的内心不愿意相信对方会如此无情无义，便假装不知情，隐忍数日，拿自己的血炼成了血咒。

一天夜里，杨悉檀找到沈玄风，对他陈明爱意，骗他跟自己共赴云雨，趁着沈玄风完全放下防备的时候，对他下了血咒，逼问他在女娲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沈玄风一个字都不肯说，只是跪在地上，双目泣血，引颈就戮。杨悉檀对沈玄风的感情不仅不假，而且很深，下不去杀手，最后落荒而逃。

第二天夜里，周灵焰也跑去质问沈玄风。沈玄风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周灵焰没有办法，只得离开。

后来，沈玄风的眼睛瞎了，所有人都以为是被周灵焰所伤，甚至于周灵焰自己也如此认为，直到重逢之后，她才知道事情远比自己所想的要复杂。

杨悉檀总也不敢回忆这段往事。

沈玄风却常常想起，自己的的确确有错，而且有错在先，一直在等阿越师父来报仇、取自己的性命，但阿越抱着奄奄一息的周温嵘离开，就像一滴水落入了大海里，生死不知。

如果当年杨悉檀没来报复，没有下咒让他受折磨、双目失明，现在，他也不会仅仅因为磕了三个头、得了周不渡的一句原谅就能原谅自己。

“我错了，我不会。”沈玄风断然道，“我愿意，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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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忽然沉重。

周不渡很纠结，但不是因为沈玄风对自己下杀手，他一直觉得沈玄风只不过是受到了天命的迫使，而且，最后还是放过了自己，并没有完全屈服，一诺千金，可贵可敬。

然而，这里面牵扯太多，不好解释。

他揉了揉太阳穴，竭力按住脑袋里的已知科学理论，从玄学的角度切入，道：“女人生育对身体的损伤也很大。假设，丈夫国人是在用身体和修为供养胎儿，离开颛顼的护持之后，产一子，损一半，产二子，全损而亡。黄大夫救活那个不能复生的无启民，原理是帮他增强修为，取别人的命为他续命。那我们帮玄风提升体格、增强修为，能不能行？”

“道理上可行，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但……”黄仙游眉头紧蹙，“沈玄风怀孕时是剑仙初成的境界，生第一个孩子时，道体、元神各损一半？后来通过修炼恢复了境界，用了多少时日？”

沈玄风：“各损一半，十五年。”

黄仙游：“那么，稳妥起见，至少要将修为恢复至剑仙境界的八成。但你如今这样的状况……”

放眼整个大周，自开国以来，剑仙只有沈玄风一人而已，恢复修为，即便只是八成，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更别说，他现在身体虚弱、修为尽失，别说再活十五年，就是五年都未可知。

“还有机会。”越千江突然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周不渡也想到了，问：“圣湖？”

越千江点头，因与黄仙游不熟识，便将曾与朝云暮雨聊过的上古往事掐头去尾说与众人听。

末了，他说道：“玄风身具玄武之力，但命格特殊、魂魄残缺，修炼法门不同于别人，方才以剑入道。我想，你很可能就是玄武化生的净乐太子，降世是为了看守巫国，后来通天路重开，巫国人四散逃离，你的使命终了，本可回归天府，但又为了禳灾舍身殒命。玄武并非天生，而是天神将玄龟、玄蛇结合而成，你死后，魂魄大约是分成了两条——玄龟转生，玄蛇仍留在雪原上的圣湖之中，被当地人称为广财龙王。”

“掌门师父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他让我万勿教他人知晓。”沈玄风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自身最重要的秘密，“玄龟属阳水，玄蛇属阴火，我魂魄残缺，他不知向何处寻，只能教我修玄阴火法腹中剑以弥补。突破关窍，仍有证道得道的希望。”

周不渡：“你师父信道，便只想着用道法求解。但我们听说过一则藏地的传言，当金色的鱼与蓝色的鱼同时游入鬼湖，湖水便会复归澄澈，化为圣湖。也许这‘鱼’是某种象征，比如魂魄？”

杨悉檀罕见的沉着，先艰难地用喙叼下数根羽毛，占卜测算，确认沈玄风真的很可能是玄龟化生，而且遥远的西南方有他命运的转机，始才露出激动神色：“蛇属阴火，龟属阳水！阴火色蓝，阳水色金！”

这是颜色的问题吗？你们在谈论的是要杀……弄一条龙王过来！这他娘的难道比修炼更容易？黄仙游在心里咆哮，但看着这几个师徒踌躇志满的样子，也只能压下惊恐，硬着头皮道：“那小沈的病我就算看完了，现在给你开个方子，你和胡来不宜长途奔波，让人帮忙把鬼湖里的龙……蛇抓来，考虑到你身体虚弱，把蛇按在地上让你吞噬你也多半吞不下去，未免反噬，必须寻得先天神火，炼化出玄蛇的精纯内丹再服下，修炼一阵，应该就能把魂魄补全。但是，那先天神火可不好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