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假定周温嵘的结论是可靠的……不,不行,周不渡想,我不能独自琢磨这问题,我得回去找越千江,我不能抛下他、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们要一起弄清真相,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想通之后,周不渡不再烦恼,先后用了两次“飞雷神”,两次都成功了。他回了一趟慕莲山庄,把能看见鬼的沈浣川从床上薅起来,交代了一件任务,让他弄一个“空壳公司”印刷小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而后回到巴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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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晌午,天空中阴云密布。
闷雷隆隆,大雨将至,风又湿又热。
种子正的住处挤满了人,站在最外面是大汗淋漓的捕快、衙役,往里一些,是严阵以待的种家武士,再往里去,竟然是面有难色的县尉和主簿。
最里面,种子正站在房门口,手里拎着没装枪头的白蜡杆,涨红了脸,火冒三丈:“我百般忍让,险些不治而死,你们倒好,听信谣言,冤枉无辜,现在还查到我头上来了!再敢让上前一步,且看我出不出枪!”
“将军息怒,息怒。”主簿低声下气,“今早有人在县衙门口敲鸣冤鼓,咱们不请你的朋友去一趟衙门,实在没法给巴陵老百姓交代啊。”
种子正往右边挪开一步,却不是退让,而是把枪打横,死死挡住房门,怒道:“他们才来巴陵几天?能做什么?有什么可查的?我这小兄弟本就有病在身,昨夜一睡不醒,一定是被巫妖做了手脚。你们不干正事,偏来找他的麻烦,怕不是逮着机会专程来打我的脸吧!”
“我等只是秉公办事,种将军莫要激动,免得让百姓误会你不讲法度。”天气闷热,县尉没了耐心,“何仵作,这位小兄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里是越千江和周不渡的房间,周不渡离魂未归,肉身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越千江心里有事,不惜得理会闲杂人等,只守着周不渡,面沉如水。曹丑站在他身后,警惕防备。
姓何的仵作是个老头子,蹲在床边给周不渡诊脉,回道:“大人,此人脉象微弱,的确有先天不足之症,病情不容乐观。”
种子正恨恨道:“你就说,他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施巫蛊害人?”
县尉:“酒楼伙计、往来行人都看见这三人曾在前日与一个游方僧人交谈许久,那僧人来历不明,进城时未经盘查登记,现在还找不着了,是巫妖的嫌疑很大。我们不敢冤枉好人,但还是要盘问一番,否则民心不安。”
周不渡明白过来,心想,我跟阿越昨天刚去过救世堂,动静闹得很大,多半当时就已经被李志成这个崇福宗的“主心骨”给盯上了,再加上昨天晚上的偶遇,李志成做贼心虚,方才铤而走险,鼓动信众上衙门告状。
看来李清源说得也真没错,周不渡和越千江是巨大的变数,会干扰他的预见,方才使得他暴露行踪。
不过,李志成的做法很蠢,惊慌之中,让人揪着这种没证据的事来告状,到了衙门之后还可以推拉几天,有这几天时间,已经足够让形势逆转。
周不渡飘进屋里,在越千江肩头拍了拍,轻轻说了一句:“没事,我都安排好了。”
越千江没开阴阳眼,看不见魂体,但对周不渡有着强烈的感应,知道他回来了,一瞬间面上荫翳散去,回头笑着说:“无妨,舍弟这是老毛病了,我们愿意配合官府调查,相信诸位大人不会冤枉无辜,种兄弟勿要担忧。”
种子正满头雾水,不明白越千江为何突然改变态度,凑上去询问:“你想什么呢?我不怕事,你也别怕牵连我,更何况,这局显然是针对你们几个做的,肯定没法善了。”
越千江把周不渡打横抱起,小声告诉种子正:“巫妖案的来龙去脉我们已然查清,别的事也都已经安排妥当,过得几日,局势会有变化,届时兄弟可以帮忙。如果实在闲不住,就带人在衙门外头安静地坐会儿,别带兵器,别说话,别跟衙役起冲突。”
种子正对他们的神异能耐已经见怪不怪,不疑有他,让出道来:“三位兄弟深明大义,我不拦着,但陆知州把你们托付给我,我实在有负所托,放心,我马上修书一封,派人送去,将此事告知于他。”
这也算是给县衙的一道警告,让他们知道,周家兄弟背后有靠山,轻易不能用刑。
越千江点点头,抱着周不渡,带着曹丑,前往县衙。
第一次过堂,周不渡没睡醒,什么都问不出来。曹丑云里雾里的,只是肯定他们已有安排,便不发作,也没有乱说话,免得弄巧成拙。
越千江跟告状的人当庭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