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渡:“他没杀我,反倒帮了我们?”
越千江:“不错。玄风原本就矛盾至极, 危急关头更是不容多想, 挺身而出, 佯装为你母亲助阵, 对我使出一招‘羽翮已就’。我见他用这套路,便明了他的心意, 那一招共有六道剑气,他只用了五成功力, 无奈我当时的修为远不如现在, 在你母亲的追击下, 实在避无可避,让一道剑气伤了你的心脉。”
周不渡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他。
越千江:“向时, 你正在脱胎换骨, 猝然被打断, 不得不停止蜕变, 气化血、血化形, 变成一个小婴儿。你母亲看见变成婴儿的你,愣了片刻,玄风突然倒戈,重创了她,方才救下我们。我怕你知道后伤心,便与玄风约定,让他带着你蜕下的旧皮肉、骨头回去向周元景复命,那天夜里的真相,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再而后,温灵心不知所踪。
“周温嵘”又是伏藏记忆,又是挡下天降雷罚,因此毁伤根基、失了记忆,至今病气缠身。
周不渡的困惑基本消除,温灵心有一瞬间的迟疑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安慰,他只有一点不解:“周元景没有亲眼见到我母亲回去复命,竟未生出疑心?”
越千江:“我听你说过,你母亲早在出家修道时就断了情丝,从你手里救下周元景也好,答应周元景对付你也罢,更多的考量,是为了维护天命。最后那段日子,她应当也不大看得起周元景了,原就不会回去复命。”
温灵心可真是个正常人,周不渡没忍住笑了出来,自知有些突兀,便说:“我之前还怕你突然告诉我,说你是我妈妈。”
越千江一本正经道:“你怕弄疼我,自来都是让我……那什么你。我要是的话,也该是你爹爹。”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不渡哭笑不得,被这么一搅和,也不再有什么顾虑,直言道,“也许‘周温嵘’很在意他母亲,但我完全不记得那个人了,冒险死遁,就算是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了罢。更何况,后来他们竟然联手斩草除根,亲情是彻底断绝了,我怎么会为了这些人伤心?我不在意,真的,我天生就不正常。”
“不,你说的很对。”越千江抚摸他的后背,像给猫顺毛似的,“你要是喜欢,我就勉为其难,让你把我当成你妈妈好了。”
“我错了,求你别再说这个。”周不渡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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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千江:“当爹也行。”
“师父,你真的很会讲冷笑话。”周不渡笑得累了,微微来了些困意,“只是,害得师兄跟沈玄风决裂,还有挽回的余地么?”
越千江:“这事,我不知该怎么说。我能算到,你应该也已经有所觉察,浣川……是悉檀和玄风的孩子,他还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怪不得。”周不渡之前就觉得杨悉檀对沈浣川好得有些突兀,两人长相也颇为神似。
但说罢,他猛然意识到有一个地方很不对劲:“不是,男人真的能生孩子?”
越千江无奈道:“玄风并非沈家嫡系,来历不明,体质特异,那大约是部族的隐秘。我不清楚他俩到底是怎么回事,悉檀自会去弄明白。”
周不渡点点头,瞌睡已经没了大半,抬眼望向越千江,问:“你刚才想告诉我的,不是这些吧?”
越千江:“对,之前同你提起过,女娃意外溺亡于东海之滨,炎帝不得已,把她安置在海鸟体内。我知晓此事,并非道听途说,而是因为,我记得。”
“记得?”周不渡没听懂,眨了眨眼,睫毛轻颤。
越千江下意识想去抚摸他的眉眼,但两人许久未曾如此亲密接触,他的手停在半途。
周不渡便抓住他的手,主动往上凑,朝着他笑。
越千江眼神温热,动作也愈发温柔,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话要讲,接着说:“我记得,炎帝神农氏是部落首领,他遍尝百草,精通医药之理,曾在极北之地发现过一种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药材。禺猇听闻后,便设计杀害了女娃,是为了逼他把药拿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周不渡问。
“息壤。”越千江告诉他,“女娃死后,炎帝前往北地,寻得息壤,原本打算为女儿重塑肉身,但当时,他的部下蚩尤欲自立为王,盗取息壤,与刑天分而食之,自此不用帝命,炎帝于是派黄帝前去征讨。”
周不渡:“怪不得,息壤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帝尧手里。”
越千江:“你很聪明。黄帝灭蚩尤、斩刑天,按照炎帝之命,请女妭用天火焚烧了他们的尸身。但他烧毁的只是刑天的头颅,暗中留下了部分身躯,炼化成更为纯净的息壤,传给了自己的玄孙、后来的帝尧。再往后,洪水泛滥,鲧窃息壤以治水,事发后被祝融杀死在羽山,但他死前吞了那东西,他死后不久,他的儿子禹便从其尸身之中破腹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