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与铜锤凌空相撞,金红火花撕裂长夜。
黄天化将两柄大锤挥得虎虎生风,带着一股万夫莫当的悍勇。他用的是战场武学,没有半点花架子,虽然气势凶猛,招招瞄准敌人要害,但粗中有细、攻守兼备,不露丝毫破绽。
对方实力不俗,周不渡被激起了战意。但他沉着自持,初时只守不攻,侧身避让、反手格挡,保持着恰当距离,观察对方的招法。
如此战了十数个回合。
黄天化表面上看是在主动进攻、稳操胜券,实际上却始终未能突破周不渡的防守。意识到此子不容小觑,他的胃口反而被吊了起来,原本打算最多只出三成功力,现下已提升至了五成,出招依旧谨慎。
不知为何,向来“纸上谈兵”的周不渡竟像是打过了千百场仗一般,尽管对方身为正神,且比自己多活了千年,但他见招拆招、游刃有余,很快就看破了黄天化的套路。
他凭借长/枪的优势、灵活的身形和迅捷奇巧的身法,慢慢把控住打斗的节奏,拉开距离,数十种武学招法交替换用,直让人眼花缭乱。
世间竟有人能将这么多样枪法融会贯通!黄天化看不透、摸不着,不知不觉间已经使出了九成能耐,两柄铜锤并用,连攒心钉都打了出来,就差使用神通了,却依旧被周不渡吊着跑。
他的气力与耐心持续地被消耗着,恍惚间竟生出错觉,仿佛自己变成了被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耗子。
周不渡的确觉得好玩极了,并不急于结束这场打斗,激战酣畅,体内恶业化作源源不断的能量,像一台不知疲倦、算无遗策的人形兵器。
如是打了约莫百来个回合,直到彻底玩明白了,他才佯装骄傲自得,做了个笑脸,收枪时故意露出破绽。
还是太年轻了!黄天化大笑,高挥铜锤,出一猛击,大喊:“着!”
便见周不渡“狼狈”地侧身避让。
铜锤重击地面,土石迸溅。
然而,周不渡早已留有后招,铆足力气,下一刻,骤然加快速度,辗转腾挪,身影如白电闪光,倏然跳到黄天化背后,长/枪斜扫,击中其脚踝,将他打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俄而跃起,翻身跳到他身前,先出一枪拍在他肋下,再出一枪打中他的手臂。
黄天化的铜锤掉了一只,虚晃一招,想去拾起,却正中周不渡的下怀,被一脚踹翻在地,眼前天旋地转。
再回过神来,堂堂三山正神已被周不渡踩在脚下,并用枪头点在喉头。
“你真……”黄天化纵横阴司数千年,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不曾这般热血激昂,此刻,那平日里总是半睁半闭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句“你真是条猛汉”便要脱口而出。
可待他看清周不渡的脸——病气不再,神采飞扬,每一寸都是天公倾尽心血的细雕琢。一身锦衣缀狐裘,端的是金尊玉贵。惊鸿般的身姿、游龙样的枪法,无不令人心驰神荡。若此人在万军丛中振臂一呼,谁能不为他冲锋陷阵?可他自己毫无所觉,或者说,他并不在意,温柔之中深藏漠然,峥嵘潇洒里绝无狂傲,像一朵花,开在谁都触不到的高岭。
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到底是什么人?黄天化脑海中千百句赞美纷乱涌出,“猛汉”是断然喊不出口了,张嘴哑然,好半天,才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句:“你真好看。”
这唱的是哪一出?周不渡回味刚才的战斗,没想到自己是真的有点儿厉害,但也知道炳灵君尚未使用神通法力,又觉得赢了也不算什么。
正思量间,被这莫名其妙的夸赞给弄迷糊了,他手一抖,长/枪复归于无形,后退半步,稀里糊涂客气地回了一句:“嗯……谢谢。”
周不渡瞬间恢复平时的柔和文静,与战时判若两人,低眉垂目,面颊微红,又是另一番可爱的风情。
黄天化登时心如擂鼓,纵然眼前仍旧是阴间那千百年不变灰暗阴霾的天,心里看到的却是艳阳高照,是春水惊澜,是动物交/配的季节!直想高呼一声“嗨,道侣!”
但话到嘴边,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正此时,越千江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一把将周不渡捞回身旁,目光掠过黄天化,波澜不惊:“说什么?”
揽月若看到此番情景,必定觉阿越师父跟周不渡关系“非同寻常”,是大猫护食。
可黄天化曾目睹金瞳罗刹把阴司掀了个底朝天,知道越千江心有挚爱,便做了个很“聪明”的推理——这是我未来岳丈在护儿子呢!
“罗刹教了个好徒弟,好美的身手……”黄天化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拍拍屁股,装傻打哈哈,“唉,你俩可让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