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树影间,两个少年追逐嬉闹。
两人年纪相仿,大约十四五岁,高高瘦瘦的,但一者面黑,一者面白。
黑的那个劲瘦,散发、穿短打,长相颇不同于中原人,轮廓偏于硬朗,但十分精致,深眼窝,一双黄绿色的眼睛像狼。可能是混了别的血脉的缘故,皮肤是偏深的麦色,且在这滨海小城晒得更黑了。
他身上带着一股桀骜之气,活像是别人欠了他许多钱没还。颈间挂着一面鼓,两手各握一只鼓槌,浑身的暴烈无处使,挥槌胡乱比划,间或敲两发鼓,发出扰人的响声。
白的那个单薄,束发、穿道袍,长相有江南的温文,鹅蛋脸,偏圆的瑞凤眼,唇略薄,鼻头小而微翘。他应该很爱笑,眉眼弯弯,目光藏而不露。
可惜,此人眼神不太好,时不时眯缝眼,跌跌撞撞地追着那黑小子跑,便显得有些温吞,再加上袍子已经洗得褪色、打着补丁,怀里揣着一个算盘,实在看不出修道之人的出尘气质。
黑小子兔起鹘落,倏忽跳上屋顶,倏忽倒挂房梁。
白道童斯文,总是追他不上。
黑小子悄没声地把鼓搁在树杈间,跳上屋顶,跷二郎腿坐着,用腰带绑着一只鼓槌,提带子将槌悬下敲鼓。
白道童稀里糊涂,望着树杈,苦哈哈地劝说:“哥,戊不朝真,你别再敲了,让人听见,又要说咱不是正经道观。”
还真是个近视眼。
黑小子摇头大笑,然其笑也无声,屈食指含在嘴里,吹出一道响亮哨音,意思不言自明:老子不在乎!
白道童闻声方知自己又被耍了,但不生气,只抬头望向屋顶,拨两下算盘:“想想香火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