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欺负了就打回去,抢不过别人就不抢,受伤了也不会主动和孤儿院的阿姨说。在孤儿院唯一注意她的人,就是当院长的王奶奶,只不过王院长的年纪很大了,不能时时刻刻照顾顾石。
初中的时候,顾石和一些学校的混混每天在外面荡来荡去,不读书,游手好闲,抽烟打架。顾石回想起那段时光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其蠢无比。但是年少的时候总学不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以前的日子,是顾石的一个伤疤。即使其中有些许的美好,比如对她百般关怀的王院长,比如教她烧菜做饭的隔壁阿婆,比如但都不能使她忘却受伤时的感觉。
“你知道吗,我很讨厌在孤儿院的生活。虽然孤儿院里的人也没有非常苛待我,但我总是不喜欢那个地方。离开后更是不愿意去回想,其实院长对我很好,退休后依然在孤儿院照顾孩子们,直到后来因为身体原因被家人接回去休息。但是我今天见到她时,依然想装作不认识她,仿佛装作不认识她,我的那些生活就好像真的没有发生过一眼。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良心。”顾石攥着卫途深的手,手心汗津津的,头却靠在了卫途深的手臂上,随着两人静默的脚步,一颠一颠的。
卫途深低头看顾石,很乖顺,他似乎能从顾石的发丝中嗅得顾石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内心,卫途深低头在顾石的头顶落下一个吻。然后抬手揉了揉顾石的刘海。
顾石抬头说:“我两天没洗头啦!”
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卫途深看着开朗的顾石,也抿嘴一笑。顾石玩着卫途深的手,一根根掰开,又合上,或是拗成各种形状。
两人在傍晚的余热中走了一会儿,浑身热得冒汗,顾石指使着卫途深去买根冰棍,卫途深屁颠屁颠地去了。
顾石拿到手是一根薄荷棒冰,是她最喜欢吃的那种。卫途深自己叼着一根奶油的,含含糊糊地说:“真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吃这个味道的棒冰,像牙膏一样。”顾石咬着味道像牙膏的薄荷棒冰,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了自己为什么喜欢吃这个奇怪味道的棒冰的原因。
顾石拉起卫途深的手,说:“我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薄荷味的棒冰了,我想起来以前在孤儿院总有一个男孩子来看我,和我玩,他喜欢吃的就是薄荷味棒冰。但是孤儿院里很多孩子身体都不好,所以保育阿姨很少给孩子们吃棒冰。我那时候看到他吃棒冰就很想吃,但面子上又不好意思问他要。可能因为求之不得,所以就这样变成了一个执念了吧。”
卫途深的重点完全不在棒冰上:“男孩子?”卫途深头一次在顾石嘴里听到过别人,更别说是个男性。卫途深脑海里自动鸣笛。
“嗯是个大哥哥。应该比我大好几岁吧,现在说不定已经结婚了。”
“帅吗?”
顾石脑海里浮现出少年清隽的面庞,但是她说:“不帅,就是正常男孩子的长相。”
卫途深喜滋滋地舔了口棒冰,顾石偷偷发笑。
“不过他真的很耐心很善良。那时候其实我有一点孤僻,是他坚持和我讲话,开导我,教我读书。不过后来几年他就没再出现了。”顾石想起这算是她幼时在孤儿院这唯一的“朋友”,不由得补充道。
卫途深含在嘴里的奶油吞咽不得,费老大劲咽下去了,表情幽怨得溢出来:“你不会暗恋过他吧”
顾石笑出来,欺负卫途深有时候蛮好玩的,她回答:“是啊是啊,我暗恋他。”
卫途深揪了揪顾石的鼻子,他没有真的在意,他只是嘴欠。听到顾石说这话,他已经料定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来孤儿院看望孩子的男人而已。
仍然随口问:“叫什么名字呀。”
“好像是岑旭白吧,他的姓很少见。”
我的姓也不是很多见啊,卫途深腹诽,心里不禁暗暗比较:年纪大、长相一般、不再出现。
哼,完胜。
两个人打打闹闹,出了一身汗回家。
洗完澡清清爽爽躺在床上,顾石不经意间又想起傍晚卫途深问她的话。当时虽然没想很多,开玩笑似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很神奇的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问题突然又出现在了顾石的脑海里。
岑旭白,在今天之前,负责任地说,顾石从没有想起过他。顾石十几年来有过交集的人实在太少,以至于稍稍回想就能把和别人的过往一股脑地回想出来。
毋庸置疑,岑旭白的存在是特别的,但是喜欢吗,自己那时候是喜欢他的嘛?顾石仰面望着天花板睁眼想。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石是八岁,六一节那天有学校组织学生来孤儿院和孩子们玩,教孩子们学习。那年的岑旭白大概十六岁,少年朗朗的身姿已经很惹人瞩目了。顾石那时候依然是那个对一切都没有兴趣,沉默寡言的女孩子,她孤独地在一旁的秋千上自己微微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