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氏走的时候,初哥儿才不过刚刚及她半身,这才几年的功夫,便已经到她肩膀头儿了,蓝氏紧紧把儿子抱在怀里,一句一个好孩子的喊着,又捏着他脸上的软肉,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跟前小丫鬟提醒,蓝氏才挪动脚步,牵着儿子的手上了马车,母子两个喜极而泣,自不必说。
此时此刻,苏南枝在宫里也正掉眼泪呢,陈志高拿帕子给她擦拭,说尽了好话来哄,却仍是止不住,“乖乖哟,您这情况,还值得当为别人哭?你再哭一会儿,我就要抱头痛哭了。”
她身子本就弱,又有娘胎里带来的病根儿,只这一胎,便已经是提着疯神仙的耳朵,拼尽了全力来保了,这些日子肚子越发大起来了,每日早朝都要往后推迟半个时辰,就连太医号平安脉,眉头也不曾展平过,她又落泪,这不是纯纯要人性命么!
苏南枝眼里挂着泪花,嗔他道:“你心里就只有你姑娘,你不叫我哭,你有本事自己怀一个啊。”她说的是气话,又略显幼稚,陈志高竟一本正经道,“但凡我有这本事,不必你开口,管叫你三年抱俩。”
见她眼泪下去了,陈志高嘴里的话更是往离谱的说:“外头可是传了,都说我以色飨侍,我却不屑于这些的,但凡我能给你怀孩子,父凭子贵才是厉害的呢。”
“去你的。”苏南枝骂他,提起他的耳朵笑道,“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我只警告你一样,拿出你待侄子们的威严模样出来,日后管教你闺女,我只做严母,你也别独占一个慈父。”
陈志高哄她顺心,就差没怕胸脯保证:“哪里来的慈父,我这人厉害的很,只有严厉,再没有慈善模样呢。”
“既如此,那就更好了。”苏南枝撇嘴,明显是不相信的。肚子里的这个还没出生,老爷子跟他两个已经是想着法子的骄纵了,又是打秋千,又是做玩具,前几日甚至还偷偷鼓捣起八大件儿,说是以后娶小郎君使,真真是离谱的厉害。
底下端来保胎药,琼玖笑着把汤药放下,麻利的离开,苏南枝皱着鼻子不肯吃,某人又是连哄带骗,好一番腻人的情致。
蓝氏回云中府几日,收到的帖子倒是不少,她本就不善交际,加上初哥儿跟在苏南枝身边,也有些胆识,蓝氏一向是没主意的人,从前在赫尔温县的时候,她便事事都听苏英的,眼下苏英不在跟前,她又把拿主意的本事托给了儿子。
初哥儿倒是果利,叫人推脱水土不服,帖子全都收下,宴请的酒席却一个也不去吃。
蓝氏恐收了帖子却不赴宴,要得罪人,初哥儿这些日子被云萝带的颇有些霸道的性子了,笑着宽慰母亲:“得罪谁?只有他们担心得罪咱们家的份儿,哪里有咱们得罪别人的份儿?”
蓝氏仍是惴惴不安,后来琼玖与她交代一回,她才安下心来。
母子俩只团聚了十几日,天玑营的人把苏英用马车拉了回来,浑身是伤,脸上也破了相,躺在那里症状甚是严重,云籁倒是好上许多,他年纪轻,又善于在野外活命,只有额头磕了个疤,脑袋包了一圈儿,琼玖还掉了好几天的眼泪呢。
蓝氏眼睛里头看见了夫君,便连儿子也看不见了,她嫌初哥儿在跟前儿总是同他父亲问东问西,便找了个由头,直说不想耽搁了孩子念书,便又把人打发走了,初哥儿不明白母亲的真正用意,还只当是为了自己的学业呢,念书倒是比往常更用功了。
眼看就到大考,云中府上上下下更是热闹起来了。
秋闱一过,选出好的人才,地方各处的空缺便得以补上,于吏部也是大事一件,多少双眼睛盯着,个个儿都是紧张万分,唯有云萝郡主这个主考官,老神在在,还满大街吃酒玩乐呢。
作者有话说:
种德积善,载诞上相——出自《随书,帝纪卷》
第171章 v更新
“听说了么,咱们这位长公主,那过往可是云中府头号大纨绔,如今陛下教她来管科考一事。”说话的人多吃了两杯黄汤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拽起二五八万的能耐,撇着大嘴从鼻子眼儿里轻嗤一声,“哼,她能管个什么?先前她做郡主的时候,斗鸡耍钱,咱们云中府吃喝玩乐的事情,哪个她没掺一手的?”
“嗨!李兄,也别这么说,此一时彼一时,先前人家是郡主,如今……人家可是长公主了。”同行之人似劝实捧,看热闹似的捣鬼。
吃醉那个还不知死,一脚踩上椅子:“长公主又如何?老子还跟她一块儿斗过鸡呢!木家都没了她一孤苦伶仃的小姑娘,不过是借势……”
醉鬼声音减弱,两个眼珠子瞪的跟牛铃铛一样大,似是看见鬼了,身旁之人拉他轻问:“喂,李兄……李兄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