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氏抬步进屋,手上的帕子绞做一团,走到他面前几步远,便停猪了脚步,“母亲说……你今儿来……是看我的?”
苏澜翻眼皮瞥一眼,别过脸去,仍是不开口。
小赵氏的蛮横霸道虽说收敛了不少,咳咳自小养出来的骄傲劲儿还是在的,撅起嘴又挪到了他跟前:“你是不是来看我的?”
苏澜嘴瓣子翁了翁,否认道:“不是。”
“你……”小赵氏嘴一抿,眼圈就红了,抽泣一声,咧嘴就哭了起来,拖长了强调唱山音给他听,“姑妈……表哥欺负我……”
小赵氏自然不是为了把远在庄子里的赵氏喊来,只是她叫的顺嘴,每每有事,叫一声姑妈比叫一百声娘老子都要管用,只是……她虽无心,可听在苏澜耳朵里,却成了有意而为之。
又拿他娘来威胁人?苏澜皱眉起身,心里最后一丝不舍的弦也崩断了,“我来给舅舅传话,既然话已带到,我也不便留在此处耽误功夫了。”他对小赵氏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劲头,真真是厌烦至极。
小赵氏哭的正伤心,擦眼泪的功夫瞧见他竟然要走,难过加上气愤,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的规矩了,小跑着上前,从背后抱紧了不让他跑,“表哥……你别走……你别走……求求你了……”
“放开。”苏澜冷声斥道。
“我不!我要是撒手,你就跑了……”小赵氏贴着他的后背哭。入秋的衣裳已经穿的厚了,可眼泪混着和气,热乎乎的温度还是引得苏澜一阵战栗。
他跳着脚转转身,对哭做泪人的小赵氏退避三舍,眉头微微蹙起,编了个谎话搪塞她:“家里给我相看了人家,你我之间,便不要再相看两厌了。”
“啊!……”小赵氏像烧开了水壶,惊叫着嚎一嗓子,哭着嘟囔,“我不信,你看谁了?谁给你看的?”
苏澜没有回答她,只道:“明天我会叫人把和离书给你送礼来,你放心,便是和离了,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你也是我表妹,寻人嫁去,我那儿再多给你添一副嫁妆。”
反正他和小赵氏的这段姻缘是过不下去了,小赵氏是被骄纵坏的孩子,这么多年了,不管是赵家还是他的母亲,没有一个人想过把小赵氏往正道上领,他烦了,也厌了,便是这辈子再不娶妻,他也不能像过去那般再受这些磋磨了。
“谁要你的嫁妆!”小赵氏撒娇不成,哭闹撒泼也不成,恼羞成怒之下索性就撒开了使脾气,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抱住他的手啃了一口,“你要娶谁?除了我,你谁也不能娶!我不和离,你凭什么叫我和离!”
小赵氏疯了一样的尖叫,可她越是这样,苏澜的心肠便要更硬上几分,“七出:无子、不事舅姑、口舌、妒忌,你占四条,这理由够不够!”
小赵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拿七出说事,可明明……明明他就知道的……自己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啊……
苏澜将人甩开,走的毅然决然,独留小赵氏哭着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去,痛心疾首的捶着青砖地,嘴里还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姑妈。
而赵洪义知道此事,也只是摇头无奈,又能怪谁呢,要怪也只怪他这当爹的过于惯着孩子了,凡是早有一两句劝着的,叫闺女收敛了性子不这么狂妄造作,他那外甥心软好说话,也不至于闹到如今的地步。
哎……今时不同往日了,过去苏家是皇商,末等身份的人家,可如今后梁都变了天儿,苏家出了个金凤凰,他那大外甥又是皇太女一个老子的亲兄长,这日后皇太女登基,他外甥少说也是个亲王郡王的身份。
赵洪义狠狠砸了砸手心,恨不得自扇一巴掌,混账哟,早知道,按着头也叫闺女乖巧些。
赵家这边断了念想,苏澜行事更是果利,他怕小赵氏不肯死心,当夜便求到苏老爷跟前,说起和离的事情,又提了续弦:“儿子凭父亲做主,别的不看,只要人好,性子好,跟家里各房都搁合的好,就成。”
七小子能审时度势,不给她妹子再添麻烦,苏老爷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也不愿亏待了七小子去,便将事情求到了女帝跟前,天家指婚,必是门当户对,大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必是恭顺贤良的性子。
苏澜送了和离文书,彻底把这事丢开不想,一应等等,全凭家里给做主拿定,等苏南枝知道消息,再去找苏澜打听,指婚的圣旨早就送到了女方家里,苏老爷这边已经叫人合了八字,算好了提亲的日子了。
苏南枝跟云萝抱怨这事儿,只说父亲跟七哥瞒着不叫她知道,云萝笑道:“叫你知道了又如何?他是兄长,这天底下只有给弟弟找媳妇的,可没有给自己找嫂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