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什么?他又不说实话,满嘴扯谎的糊弄人,你说怎么问?”苏老爷方才动手的时候多少带着点儿真情实意,“他红口白牙一张嘴,上来就把责任都推脱到人家孙大夫身上了,叫孙大夫来对峙,结果怎么样?从头到尾都是那小畜生自己的主意!”
寿安郡主道:“你不要张嘴小畜生闭嘴小畜生的叫,那是你女婿,你闺女的夫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想法子解决,问清楚原因,和和睦睦的才好,骂人的话能值几两?多骂他几句,那避子药的事儿就能揭过去么?
苏老爷挨了训,唯唯诺诺的不敢再吭声,苏南枝倒是跟她父亲站在一边:“爹爹骂他几句也不亏,我没同他拌嘴吵架,也不知发什么神经吃那劳什子。”
“要不是我看他长袖善舞的一身本事,因着做官的事儿又花了咱们家那么多的银子,他不肯要孩子,我早就休了他,再娶个好的进门儿了。”
这话苏老爷爱听,撺掇道:“不然爹爹今儿就叫冰人来家,给咱们再物色个顺眼的?”
“胡闹!”寿安郡主呵斥他,“他们小两口好好的,你这应老子的胡乱撺掇什么?”
苏老爷小声嘟囔:“哪里好了,我也是为了闺女……”
“嗯?”寿安郡主一他瞪眼,“聒噪的很,你为闺女好我就不为闺女好了?”
这人就这点儿最讨人厌,总是要打着为女儿的由头,擅自替女儿做了主,孩子长大了,该是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对也好错也好,总归是自己的决定,哪能一辈子都指着家大人呢?
“都好……都好……”苏老爷低着头,彻底安分下来。
苏南枝看爹娘斗嘴,又不好帮着做个决断,只得端了杯温茶乖乖坐在一旁听,见老爷子败下阵来,方笑嘻嘻的给母亲解释:“避子汤这个都是小事儿,我跟爹爹吓他这一回,教他涨涨记性才是目的。”
“他如今是入仕为官的人了,便是开头有一万个喜欢,日后繁华的景见多了,也免不了生出二心来。我吓唬吓唬他,教他生了愧疚之心,也省的在外头乱来不是。”
即便是南边那位太子爷还活着的时候,也不敢保证哪个属下是一辈子忠心的。
如今他陈志高是她的人了,改如何御下调训,自然要依着她的手段来行事,文火慢炖,徐徐图之,日子久了,纵然没了旧主子的那份情,他也能乖乖的听话。
寿安郡主不禁蹙眉,显然是对她的行为心有不满。
女儿越来越不像她的亲生父亲了,她父亲光明磊落,果敢刚毅,行事作风向来是令人信服的。而他的女儿却满肚子狡诈诡计,连御下的手段都拿不到明面上来。
寿安郡主心头升起一股憋闷的怨气,她想怪苏宗高把女儿教坏了,可她抬眸看见父女俩相视而笑的默契,那股怨气又缓缓咽了回去,她有什么资格责怪苏宗高呢?
秦甄那个亲生父亲一日也不曾抱过女儿,不曾给女儿梳小辫、带女儿骑大马,更不曾事无巨细的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女儿安排妥帖,可这些亲生父亲都做不到的事,苏宗高却一样也没落过。
罢罢罢,不像就不像吧,女儿是这人一手拉扯起来的宝贝,言传身教,像他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苏南枝瞧出了母亲脸上的不悦,比着口型跟苏老爷喊救命,可等了又等,母亲却没有骂她,从三户堂出来,她还略感稀奇的朝身边的婆子问,方才有谁说了什么话叫夫人气糊涂了?
婆子摇头,自说没有。
苏南枝撇撇嘴,早饭都顾不得吃,便领着几个掌事出府,又往码头去了。
五华居里,陈志高叫人跟宫里告了病假,沐浴上药,穿着寝衣在屋里等的心里发慌,他踱步走到第一百圈儿,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叫了个小厮过来,问小姐的去向。
“您怕是等不着了,小姐从上房出来,码头上就火烧眉毛的催着请人呢,老爷提着食盒送到门口,连吃口东西的工夫都没有。”小厮如实转达琼玖交代的话,“姑爷要是拾到好了,小的就叫人来摆饭,老爷还在气头上,您就别去上房伺候了。”
“小姐出去了?”不是说好的先回来听他解释的么……
“这不是码头上催的急嘛,小姐还交代了,叫小的们好生伺候,说您挨了鞭子,身上有伤,千万要在家安心休养,哪儿也不去。”
听到后头还有关怀的话,陈志高才稍稍安心。她还关心着他呢,没生气,肯定是没生气。
他吃了早饭,便听话的呆在屋里养伤,苏老爷打的那几鞭子是真下了狠手,小羊皮里缠着铁线,沾上皮肉就是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他吃了小厨房端过来的汤药,歪在美人榻上没多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