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郝立冬这回没一点尴尬,在哥哥面前厚着脸皮叫了好几遍,可始终学不会连读,两个字中间总要卡顿一下,妥妥的南方口音。连政听着十分别扭,纠正了两次,索性由着去了,媳妇儿高兴就好。
耳边叽叽喳喳的,这小子做完手术还能有这么多话,真是闹腾,他闭上眼睛,已经可以看到将来的生活,自己会有一个热闹的小家,或许弟弟是老天派来的,来填补他空缺的人生。
“哥,你困了吗?”
“有点儿。”
“那你睡啊。对了哥,医生给我做手术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我妈突然来医院了,劝我跟你打好关系,我跟她说,咱俩关系好着呢,这辈子都不分开,然后我妈就笑了,说我脑子不轴了。”
“嗯,这辈子都不分开。”
连政再睁眼时,病房里暗了下来,太阳已落山,郝立冬枕在他胳膊上沉沉睡着。他听着平稳的呼吸又眯了两三分钟,随后托住郝立冬脑袋,缓缓抽出胳膊,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算算时间,助理应该到了云城,连政回病房找到静音的手机,打开一看,有好几通未接来电和短信,均来自他爸。
点开短信才看见,他爸已经坐飞机赶到东城,在等他回消息。
郝立冬若是想见亲生父母,也不会刻意隐瞒身世,连政悄声离开病房,去了消防通道,给他爸回拨过去,对面几乎是秒接。
“小政!那孩子情况怎么样了?我现在在东城,”电话里连绍宗的语气很是着急,“在哪个医院啊?我赶紧过去看看他。”
“甭过来,他做完手术了,需要休息。”
“就过去看一眼,我没让你兰姨跟着来,”见儿子不肯说出医院地址,连绍宗急得上火,“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气死我是不是?把我气死了,这个家就消停了!”
郝立冬去年骨折住院,为什么翻篇不想计较,不是真的不想计较,连政心里也压着火,弟弟连卓突然同意去当兵,或许早知道真相,和卓舒兰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倒像一对亲母子,母子俩对郝立冬没有一点同理心。
“爸,立冬要想见你,去年就同意了。你回北城吧,我打过来就想说个事儿,甭管他是不是我亲弟弟,我跟他都不可能分开,奶奶那儿我找个机会说清楚。”
连绍宗语塞,去年上医院是应付了事,没放心上,现在不一样了,迫切想见见自己失散二十年的小儿子,从妻子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他险些被气出病来,想不明白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妻子,怎么会如此狠心,气头上甚至动了离婚的念头。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唉……”他连连叹气,想说点什么劝劝长子,千言万语卡在喉间,最后只冒出一句,“这个家毁了,毁了……”
第二天上午,连政看见兄弟任砚打来的电话,他在病房里没有接,挂断后改发短信,郝立冬昨晚麻药过后特别黏人,跟受委屈的小可怜似的,身边离不了人。
现在已经完完全全依赖他,肚子不舒服了会说,没胃口吃饭会说,想要抱抱和亲亲都会说,他一步没敢离开,更是一宿没怎么合眼。
没多久,微信便陆续收到助理发来的消息,任砚也去了云城,此刻就在郝立冬的表叔家里。
见连政专注地盯着手机,好像心事重重,郝立冬忽而想起他哥要回北城处理工作,把这么要紧的事给忘了。
“哥,你快去北城忙你的工作吧,反正下午出院了,我一个人没事,别耽误了。”
看着林景禾发来的消息,连政一时忘了回话,原来郝立冬出生那年的六月五号,阴历刚好四月二十,与身份证上的日期对上了,老人家犯糊涂,带孩子上户口时搞错了日子。
可怜的畸形儿被生母狠心抛弃,养母揣着一大笔钱却不负责任,辗转过两个家庭,没有人愿意收养,畸形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就连唇裂也拖到快三岁才做了修复手术。
之后,郝金芳再次丢下残疾寡母和养子,独自回了南城,直到养子七岁那年,寡母因病去世,她才将郝立冬带在身边,并养大。
人已去,这个女人可怜又可恨,不值得同情,连政却也想对郝金芳说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