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路灯下,郝立冬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生母,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光鲜亮丽,像拍电视的演员。

这个女人抢了别人的丈夫,不顾没妈的继子,现在还想拉上他凑成一家三口过新年,怎么能这么伤害他哥?

“立冬,你姥姥知道你的事儿,跟我——”

“别说了!”郝立冬打断生母,“我没有爸,也没有姥姥,我只有一个妈,我妈叫郝金芳,就算她走了,她也永远是我妈。我求你别再找我了行吗?只会让他们起疑,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冷风呼呼作响,在北城二十多年,望着离开的背影,卓舒兰从未这么冷过。

郝金芳拿了她的九十万肆意挥霍,没给孩子留下一分钱,理直气壮地管她要钱要房,打破她安稳的生活,把好名声全占了就撒手人寰。

到头来,她里外不是人。

跟奶奶打过招呼,郝立冬回二楼客房,倒在床上像蔫巴了的麦苗,没有一点生机。

他对生父又产生恨意,之前是恨自己被抛弃,现在则恨对方不珍惜原配妻子,好好一个家非要弄散了,哪个孩子不想有个妈?为什么都要伤害他哥。

如果一切能重启就好了,他宁愿自己没有来过这人世,只要他生父生母别相遇,别伤害无辜。

敲门声拉回郝立冬的思绪,刚坐起来门就被推开,他看着一身西装的来人,手里拎着他在等的平安果,还有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礼袋,心跟着抽紧,实实在在地疼了起来。

郝立冬低头用手抹了下发酸的眼睛,站起来喊对方,“哥……”

连政给郝立冬放了三天假,给足时间和自由让郝立冬自己琢磨,顺便探个底,把该忙的忙了。三天下来,期间只接过任砚的电话,其它全与工作有关。

这小没良心的,真就不找他。

不过看到郝立冬一副要哭的可怜样儿,连政翻篇不计较了。他关门走过去,东西搁床头柜,在床边坐下又把郝立冬拉到自己腿上,胳膊就势环住他腰:“怎么还哭了?”

“想我妈了。”也想你,郝立冬在心里说。

一跟哥哥亲近,他就良心不安,可是整整三天没亲近,他舍不得推开连政。

连政没有安慰郝立冬,而是静静地抱着他,及时替他擦去眼泪。

被无形的安全感包围,郝立冬生出几分恐慌,只能逼自己去想生父生母的所作所为,用他们的过错来自我惩罚,唤回理智。

他推开连政蹭一下站起来,顺手拿走平安果:“哥,林姐说这个苹果特别甜,我下楼去给你削苹果。”语气是无法掩饰的慌乱。

连政伸手钳住郝立冬手腕直接往回带,郝立冬一个趔趄又跌坐在他腿上,手中礼盒摔落,本能攀住他肩膀寻求支撑,他单臂将郝立冬禁锢,稍稍抵近,只看一眼他挂着泪的怂相,掐紧他下巴就吻了上去,不再是那晚的和风细雨,带着极强的攻击性,舌头顶开并探入。

郝立冬浑身蓦地一抖,有什么东西蛮横地挤进他嘴里碰了他舌头,陌生的、灼热的、湿软的,勾缠着他不放,待反应过来后,他惊恐地睁圆了眼睛,顿时呼吸不畅,缩起脖子“唔唔”挣扎着想躲,整个人却被牢牢圈住,逃不出连政给他制造的绝望处境。

唇舌纠缠间,空气仿佛耗尽,他痛苦地呜咽着,被迫依赖于哥哥,顺从地偎在哥哥臂弯里,张着嘴拼命汲取哥哥渡给他的氧气。

因为郝金芳的离世,连政一次又一次迁就,也一次又一次克制,还是太惯着郝立冬了,欲念升起前,他及时结束了这个略带惩罚的吻。

彼此呼吸平稳后,他目光自郝立冬水润泛光的嘴唇而上,直视他微红的眼睛,说:“真想躲我,就不应该给我削苹果,知道么?”

郝立冬木然地与连政对视,好像第一次离这么近,他都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亲哥哥。

毕竟多吃十年饭,又游刃商场,连政轻易捕捉到郝立冬眼神中不愿向他吐露的心声,这心疼病一下就犯了,于是耐下心哄着:“这几天忙,今儿才有工夫来看你。”他将礼袋拿过来放郝立冬腿上,“给你准备的圣诞礼物,打开看看。”

郝立冬低头去看,纸袋里有个深棕色盒子,隐约闻见淡淡木香,是他喜欢的属于哥哥的味道,很好闻。

“我对气味比较敏感,小的时候闻不惯香水,”连政难得向郝立冬倾诉,“去国外头一年,在一个女同学身上闻到这味儿,突然想起我妈,她好打扮,喜欢喷香水,味儿一样。她走了太长时间,我已经不记得有妈是什么感觉,就那一年冬天,挺想她的。”

连政没说,也是在那年,辛远不敢面对世俗的眼光跑了,他独自去国外留学,在那一年冬天感受到的孤独是前所未有的,所以当同为留学生的圈内人主动约他时,他没有拒绝。

他清醒地堕落着,不过节不过年,一个人漂泊在海外。

原来连政喷香水,是在怀念自己的母亲。

郝立冬很想再多听听过去的事,却又害怕知道更多,这一刻他忘了拒绝,只知道哥哥需要安慰。他收不住眼泪,难过地抱住连政不敢哭,怕被奶奶和保姆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