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连政宽阔挺拔的肩背,他越抑制不住自己的心动。母亲离开一个月零四天了,这三十多个难捱的日夜,是连政陪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尚有去处。
没等多久,一辆黑色奔驰越野停在了两人面前。
车身线条刚硬,又高又大,看着就十分贵气,郝立冬只认得车标不认识车型,没见连政开过,刚想问是不是他的,司机一下车,认出对方是之前负责接送自己和母亲的那位师傅。
“连总,这儿风大,快上车。”司机王建安立刻打开后座车门,接过老板手中电脑包,又拖着行李箱往车后头走。
连政让郝立冬先上,自己拖走另外个行李箱搬进车,随后和司机一起上车。见郝立冬端正地坐着,双手搭着腿,他手伸过去覆上郝立冬手背探了下温度。
“……”前头还坐着司机,郝立冬倏地想起卓舒兰离开那天提过的醒,这儿是北城不是南城,他难保司机和连家那头不会有接触,心急抽开手,揣进兜里不给连政碰,传到奶奶那边闹误会就遭了。
连政看他一眼,靠着座椅靠背,吩咐司机去城西的住处。
车内暖气足,郝立冬暖和起来,转头看窗外,陌生的路段却给他带来熟悉的感觉,九月才和母亲来过这座城市。
他现在仍记得母亲留在世上的最后那点温暖,隔着骨灰盒,热度透过他掌心的皮肤传递进心间,那么瘦小的一个女人,还没到四十岁,就这样走完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看着高远的蓝天,郝立冬突然想哭,二月初就要过年了,可母亲不在了,他以为换个环境能好些,来了北城又止不住地想念。他压根不在乎生母多余的提醒,只在意母亲若是知道他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会不会跟他生气。
肯定会生气吧,有血缘关系还想在一起,那是乱伦,是罪恶的。
郝立冬很想和哥哥一直生活在一起,哪怕留在北城,但他清楚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不切实际,也知道要想和哥哥一辈子保持联系,现在分开比较好,再继续下去真的会出问题。
没有人知道郝立冬藏于心底的痛苦,他独自承受着欢喜又惶恐的煎熬,连政说不抱着他睡会失眠,其实他也一样,只有被哥哥抱着才能踏实入睡。
相拥而眠的那些夜里,他有时候会想,如果连政不是他亲哥哥就好了,同性恋不是罪,他愿意做一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
可如果不是,这辈子还能认识连政吗?
他又庆幸是亲哥哥,人生很长,结婚有离婚,谈恋爱有分手,太多变数无法预料,亲兄弟不一样,他和连政被血缘绑在一起,这种关系是一辈子的。
想到这样的一辈子也算“在一起”,郝立冬知足了,就像百度上说的,喜欢不一定非得拥有,他们是亲兄弟,比处对象更长久。
一路上,郝立冬过于安静,缩在座椅最边上持续盯着窗外发呆,连政早已习惯他偶尔的小别扭,便随他去。确认性取向之前难免有个迷茫期,又经历丧母之痛,多迁就点没什么。
到了城西住处,连政没让司机下车,自己拿的行李,和郝立冬一人拖一个,领着他回家。
南亭湾是郝立冬认知里的高档小区,房价高,两梯两户,电梯不拥挤,可随连政进入处处透着豪气的大楼从私家电梯直达二十层后,才切实体会什么叫高档。
出了电梯只看到一扇双开大门,一层好像只有一户,等连政打开门他傻了眼,没有入户玄关,全屋落地窗,室内面积大得吓人,是他没见过也看不懂的户型。
连政拿了双新拖鞋,见郝立冬傻站着不进,过去直接牵住他把人领进屋,关上门说:“暖气比你那儿热,待会儿把衣服裤子换了。”
“好。”难怪要带夏天的衣服,郝立冬是有些热,于是把羽绒服脱了,刚脱下就被连政拿走,这才注意北边上有个比他卧室还大的开放式衣帽间,西装一目了然,底部留空的两排整齐地摆满皮鞋。
“哥,你家好大……”
“也有小的,这儿离公司近,我上下班方便。”连政挂好羽绒服脱掉大衣,看郝立冬靠着墙似乎很不适应,问他,“不习惯是么?”
“没有,房子大挺好的,住着舒服。”郝立冬的确不习惯,南城那套房子他都嫌大,怀念城中村里生活的日子,可一想大有大的好,房间多,他要和连政分开睡,安稳地把年过了。
“对了哥,有几间客房啊?”
郝立冬的不自然极容易上脸,也会通过肢体来表现,连政不禁多看他两眼,走出衣帽间:“带你认认房间,过来。”
这是同意了吗?郝立冬紧忙跟上哥哥步伐。
客厅不用再介绍,连政先带郝立冬参观的厨房,告诉他今天不出门了,会有菜送上门,晚上一起做饭吃。路过客卫只开门给他看了眼便关上,提醒他卧室里有卫生间和独立浴池,建议他晚上泡个澡再睡。
客房还有这么好的设施,郝立冬压根没多想,跟着哥哥一间一间参观,从书房到健身房到会客茶室再到家庭影院,每个房间都很大,愣是没看见客房,只剩最后一扇门没开。
连政打开卧室房门,这才道:“家里没有客房,晚上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