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是迟钝又敏感,非得逼人把话说透。

连政可以把话说透,但他觉得没有意义,打破现状无非两种结果,郝立冬是直的,和辛远一样无法接受他;郝立冬可能是弯的,然后在对自己性取向模糊的情况下,被他带着走上弯路,回不了头。

两种结果,都没有发生的必要。

“什么时候不跟你好好说话了?”他正面回答郝立冬,“真不愿意跟你说话,给你打什么电话。”

“就刚才啊,突然对我冷淡,还有上个月在南城的时候,你一不高兴就说反话呛我,在医院里说我,出院了还说我,我又说不过你,全都记着呢。”

看不出来还会记仇,连政心情稍有好转,放松地靠着床头问:“我说什么反话了?”

“你怪我给护士添麻烦,非要请护工帮我洗澡,还说我想让电梯门夹手,我就是看你要走了有点舍不得,理头发也是,我没觉得戳眼睛啊,你非说我要留长发,其实我是不好意思,没去过那么高档的理发店,都是家门口的小理发店随便剪剪,一次十块钱。”郝立冬翻起旧账,一一说给连政听,同时不忘给自己辩解。

桩桩件件都给列了出来,全记在心里,连政听完很是服气,他大概回忆了下,夸弟弟:“记性不错。”

发泄了一通,郝立冬被夸心情又好起来,笑道:“我也觉得我记性挺好的,就是背不下课文,死活记不住,啊还有!我中暑那次在医院,你说我坑蒙拐骗,难受死我了,问你要手机号你也不给我,怕我是骗子啊?”

听旅店老板说过郝立冬缺钱的情况后,连政知道是个误会,不过郝立冬应该不知情,他多说了两句:“你发的一日游传单是个野鸡团,低价糊弄外地游客,黑车拉过去再骗钱,玩不到什么像样的景点。”

“啊?是骗人的?”郝立冬一吓,“那怎么办啊,我还拉了一单,这不是缺德吗?那叔叔和阿姨人还挺好的,他们是第一次到北城,完了,我给他们忽悠上黑车了,怪不得我在北城一直倒霉,干坏事遭报应了。”

连政皱眉:“瞎说什么。”

“他们会不会被骗很多钱啊?”郝立冬难受得不行,“我要知道是骗人的,打死也不干,提成就三十块钱,我真的不知道,没留个电话……”

还没完了,连政搬出他奶奶那套善言善语,安慰郝立冬:“不知者不罪,知错即改,只要你心存善念,善待自己和他人,哪来的报应?事儿过去了就翻篇,少胡思乱想,也不全是野鸡团,有正经的。”

“哥……”

“还有,”他提点郝立冬,“以后不能记仇,知道么?”

郝立冬仿佛接受了一次心灵的净化,如沐春风,有些激动地说:“哥你好厉害啊,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再多跟我说几句行吗?我想听。”语气中是满满的崇拜。

“……”连政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把郝立冬送老太太家去,俩人一个愿意说一个愿意听,还挺互补,老太太应该会很喜欢他。

“哥?”

“下回再说吧,我人在港城,得出去给我奶奶带点东西。”

“你怎么去港城了?没听你说啊。”

“过来办点事儿,晚上回去。”连政交代,“手腕不舒服去看,检查结果发给我,你回头联系下你林姐,你们仨的证件信息都发给她,订14或15号的票,有变动跟她说。”

郝立冬沉默一下,小声拒绝:“哥,我手里有钱,我自己订。”

“你哥也有钱,分这么清干什么?”连政道。

“……”郝立冬仍是拒绝,“那也不行。”

“北城你不熟悉,别让人忽悠了,我给你安排好,听话。”

“……”郝立冬无法拒绝哥哥,只好答应下来,“谢谢你啊哥,又让你操心,你老这么照顾我。”

“不操心,”连政说,“你是我弟。”

既说给郝立冬听,也说给他自己听。

下午,郝立冬听连政话去了医院,终于拆下裹了快两个月的石膏,重新拍片检查,骨折恢复较好,不用再打石膏了,手腕僵硬是因为长时间活动受限引起的,进行适当的锻炼可以慢慢恢复腕关节。

他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连政,又拍了一张脱掉石膏的照片发过去,随后发朋友圈,庆祝自己摆脱石膏的束缚。

近几年文玩市场越发鱼龙混杂、真假难辨,连政还是逛了下港城当地的文玩市场。他不是行家,只略懂一二,一圈走下来,目光被某一专出碗盘碟的地摊吸引,其中一盘子较为抢眼。

他蹲下,拿起瓷器反复端详,确定是清中晚的东西,盘子无瑕非常漂亮,画了洪福画了寿桃以及寿字纹,寓意“洪福齐天,福寿双全”,能哄老太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