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昨晚一样好听的声音,却没昨晚有力,语调透着懒懒的劲儿,郝立冬怪自己太冲动,轻声关心道:“大哥,你是不是很累啊……”
“还行。”
“我不想烦你的,”他解释说,“就是想听你说说话,刚才发完就后悔了,我在手机上看到新闻了,昨晚没好意思说,你工作那么忙还来南城看我,早知道不拉你去公园玩了,我光想着自己,没想你。”
连政靠着沙发,听郝立冬絮叨。
受过太多客套的关心,相隔两千多公里,这份通过媒介送来的关心有多真心实意,他能感受到,在这安静的夜晚难免有些感慨。
同样的年纪,一个懂事会关心人,一个叛逆不省心。
他避开无关紧要的话题,说:“湿地公园不错,去得挺值。”
“真的啊?值了就好,等天凉快一点也带我妈去转转,我那天买票才知道,它对本地人免费开放,外地的要收费,还是办年卡划算。”对面的语气逐渐轻快起来。
连政记得保姆吴万云是嫁在南城,户口仍在老家,便道:“办三张年卡,保姆的一块儿办了,以后出去带着她,照顾你妈也方便,费用我来。”
“……”郝立冬随口闲聊,话赶话地不知怎么扯到了钱,赖自己不会聊天。他不喜欢和连政谈钱,含糊应下后,转头问起照片的事,好奇连政会摆在什么地方。
“大哥,你有没有把那两张照片拿出来啊?我都摆床头柜了,一边一个。”
“等会儿。”
“哦。”郝立冬不知什么情况,听筒里传来细微的动静,随后是脚步声。
大哥在干什么呢?
行李箱昨晚拎上来就没动过,保姆白天收拾的,连政还真不知道摆在了哪。
他所住的公寓是套视野开阔的大平层,客厅一目了然,没有相框的影子。书房只有他自己能进,健身房不可能会有,他径直去了主卧,打开灯,在采用拼接设计的床背板前,找到了那两张白色相框,一横一竖地左右挨着。
卧室里没有所谓的床头柜,整个休息空间几乎为一体,连政看着床头延伸出来的隔板,回郝立冬:“拿出来了,在我房间。”
“是摆在床头柜上吗?”
“嗯。”
郝立冬暗里高兴,为自己和哥哥的再一次默契。电话打了,声音听了,他心满意足地发出感慨:“大哥,我老觉得,就算我不上北城找连卓,没准以后也会在别的地方跟你碰上,你知道这叫什么不?”
“……”
“叫缘分!”
郝立冬逮哪儿说哪儿,话又多,连政没往深想,问他明天怎么去医院,毫不意外等来了“坐公交”的回答,抠抠搜搜,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白夸。
“坐什么公交,打车过去。”
“我上午看过站牌了,小区门口有一趟直达的,坐到底就是人民医院,方便。”
“打车不方便是么?芝麻省下来准备把西瓜扔了?回头胳膊挤残了别跟我哭。”连政没耐心在同一个问题上反复掰扯,语气不容商量。
他要的是郝立冬听话,杜绝隐患。这一数落,效果立竿见影,郝立冬怂得飞快,说话嗓门都变小了,小声向他保证:“我不坐公交了。”
“嗯,”他语气缓下来,“以后去医院都打车。”
郝立冬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刚好坐公交能消磨,其实他更喜欢骑车,搬家当天一并运来的电动车在地下非机动车库里呆着,一直没机会骑。
如果知道坐公交会惹连政生气,打死他也不提这茬,还好没提电动车,万一又把大哥气得犯病,怪伤感情的。
这顿数落,导致郝立冬被黑暗罩住的脑袋立马清醒,他收住想往下聊的心思,老老实实地保证以后复查都会打车,谎称自己困了,急忙道晚安。
“不是睡不着么,这就困了?”
郝立冬愣了下,说:“不困。”